魏家子弟回到了凌绝门,然后分男女各自跟随负责照顾她们的记名弟子前往寝院。一般来说,十二名弟子住一座起居院,起居院属于还算不错的四合院,但只是一进院,只有两间厢房,每间正好住六个人。
林舟和余柯有缘分到了同一间,两人约好床铺选相邻的。不过令林舟没想到的是,魏凌羽也和她分到了同一间,两人相顾无言。良久,魏凌羽冷哼一声,从林舟面前走过,率先选了一张位置最好的床。
大家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大多数都是内门弟子,叽叽喳喳地打招呼聊天,以后的好几年她们都要住在一起,打好关系是必须的。而林舟一个人老老实实铺床,准备晚上睡个好觉。
魏凌羽的床刚好离林舟很近,就在她右手边,魏凌羽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说铺床了,就是穿衣都有人伺候的那种。她轻咬下唇,说:“你,帮我铺床。”
林舟当没听见,继续搞自己的,她才不要当别人保姆。
魏凌羽气得加大了音量:“我叫你呢!快帮我铺床!”
林舟一脸惊讶:“啊,你是叫我吗?修道之人,万事应当亲力亲为,在外你是魏家大小姐,我是林家小女儿,在凌绝门,你我乃是同门,不分高低贵贱。”
说完,她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魏凌羽。魏凌羽眼看怒火就要上来了,旁边一少女赶紧打圆场:“哎呀,没事,她是魏家大小姐嘛,不会铺床,我来就好。”
林舟耸肩,朝魏凌羽笑了笑,然后脱掉外衣躺上了自己舒舒服服的床。东西放好,床铺好,她们就得去悟道殿集合。
悟道殿由各峰峰主亲传弟子来给她们这些新弟子通读各种门规,林舟和余柯结伴前往,结果从她们寝院所在的峰去到主峰的路,可谓是异常艰险。因为如今的她们大多还没有修为,只能靠双手双脚自己从一座山爬下来,然后爬上另一座山。等到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累得说不出话了,所以两个话多的聚在一起,难得的安静听讲。
讲解门规的是大弟子代表楚怜卿,她的声音温和轻柔,字正腔圆,听得林舟直接开始打瞌睡。楚怜卿是凌绝门年轻一代最受重视的弟子,她在凌绝门的地位非同一般的高,不仅同门尊敬她,就连各峰峰主和长老都很欣赏她。楚怜卿是个做事容不得沙子的人,可某些人偏偏要往她这里扔沙子。
“林舟林师妹。”
林舟正梦见自己吃了顿海鲜大餐呢,结果就被余柯给一肘子撞醒了。她慌乱地四顾,余柯朝她疯狂眨眼,示意她看前面。
众弟子皆是屈膝跪坐在蒲团上,排成方阵,而林舟来得晚,就顺势坐在了最后面。她见大家望着自己,又看到最上面站着的楚怜卿仿佛脸色不太好看,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大师姐?”
楚怜卿眼神严厉地问:“林舟师妹,我问你,触犯了门规第三卷第三十条,会受到怎样的惩戒?”
林舟一脸懵逼,门规第一条她都不知道,什么第三卷?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她,她试探性地说:“关禁闭?”
楚怜卿眉毛一挑:“没错,禁闭三日,希望林舟师妹好好反省。”
林舟:???
魏凌羽幸灾乐祸地看着林舟,满意地转过头,轻哼了一声。
余柯一拍脑门,翻着手里的《门规令》,拉着林舟坐下,指给她看:“你看,门规第三卷第三十条,凡有不听讲学、走神、小睡、闲聊者,一经发现,禁闭三日。”
林舟无语了,她还啥都没学到呢,就要被关禁闭了。不过还好,所谓的禁闭只是在众弟子离开悟道殿之后,她还需要留下来打扫悟道殿,然后晚上也不能回自己的寝院,也就是说,三天时间,她都得待在悟道殿。
林舟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楚怜卿的视线又扫过来了,吓得她赶紧闭嘴,乖乖坐好,挺直腰杆,朝楚怜卿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等到散学后,她才拉着余柯问:“不是吧,禁闭三日,不能离开悟道殿,那我吃喝拉撒怎么办?”
余柯一脸嫌弃:“吃食和水,我可以替你带进来,至于其他的,悟道殿外面有茅房,晚上大家都睡了,你自己悄悄去吧。”
林舟一脸苦涩,好家伙,她铺好的软乎乎的床还没来得及睡呢,就要睡在这样冷冰冰黑漆漆的宫殿里了。林舟心如死灰,含泪挥别余柯。
等人走完,林舟从老老实实地跪坐,马上往旁边一倒,伸直腿,把蒲团拼在一起,舒舒服服地躺着。等明天早上她早点起来,再把蒲团摆回原位吧。白天又是登天梯又是爬山,累惨了,林舟很快就睡着了。
夜晚,林舟被一阵尿意憋醒。她起身,揉了揉眼睛,余柯说悟道殿出去后左拐,走过两棵大树的距离,有一间茅房。悟道殿的光全靠殿内墙壁上的烛光撑着,在里面的时候,一个人睡着,林舟就觉得有点子害怕。出来后,只有月光留下一点点光亮,昏暗无比,比殿内还可怕。
林舟无语了,她就是个怕高怕鬼怕黑的废物,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么难的任务,毁掉男主事业,拆男主后宫?为什么不换一个有野心的人来,林舟欲哭无泪,只能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往外走。
出了悟道殿的高墙,林舟数着树走。突然,她听到墙内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忍不住把耳朵凑近了去听。
“怜卿,你真的不考虑我给的办法吗?”
“别说了,洛师兄,此事不宜再谈,我的事自有爹娘去考虑,我如今不想考虑。”
林舟一惊,好家伙,是洛明霄和楚怜卿的声音。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过夜,乃是楚怜卿点她起来的,林舟就更要听一耳朵了。
“可是楚叔叔要将你许配给顾斯钰,你叫我如何能袖手旁观!你我自从入门以来,我便对你倾心相对,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家族联姻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洛师兄请自重,嫁给谁是我的私事,还望洛师兄自重。你我是同门,又皆受峰主赏识,应当更注重道法,而非儿女私情。”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情动,你根本就不爱顾斯钰,为何要答应嫁给他!”
“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今日过后,希望洛师兄能自重,别再当众做出无礼之举,否则,休怪我不念及同门之情。”
“好!好一个同门之情,楚怜卿,记住你这句话!”
然后,林舟只听见脚步声远去,就没下文了。她心急如焚,就这?亏她还忍着尿急,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秘密,结果就这点男女私情?甚至私情都算不上,全是洛明霄单恋。
林舟烦躁地挥手,赶紧找茅房,实在是忍不住了。结果她一转身,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天而降,站在她面前。吓得林舟呼吸一滞,要不是她认得楚怜卿那张俏脸,她真得大喊一声“女鬼”。
大半夜穿白衣,从墙内飞出来,任谁看了不说是女鬼?林舟轻拍胸口,按住受了惊吓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展现出自己最甜美最乖巧的笑容:“好巧啊,大师姐你也出来如厕吗?不如一起?”
林舟觉得女生叫上一起上厕所是很平常的事,但她却忘了,这是在修仙世界。只见楚怜卿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如厕还需要叫上旁人一起?少废话,你怎的会出现在此处,方才的话你听了多少?”
林舟赶紧举起手捂住两只耳朵:“我什么都没听到,洛师兄表白被拒,你被安排家族联姻的事我一概不知。”
楚怜卿无语,默默地盯着林舟。林舟尴尬地笑了笑:“好吧,十之八九我都听见了,但是大师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此事乃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出来上个茅房。”
“如厕怎的会出现在悟道殿附近?”楚怜卿怀疑的眼神让林舟顿觉委屈。
“还不是大师姐你让我禁闭三日,我这还没练气入体呢,没有修为,自然是个普通人。人有三急,我不得出来找茅房嘛。”
楚怜卿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有些奇怪:“禁闭三日并非时刻都在悟道殿反省,每到亥时,你便可自行离去,回到寝院歇息。”
“什么?不是,余柯给我说三天里,吃喝拉撒都得在悟道殿内待着。”林舟惊得瞪大眼睛,小脸布满震惊神色,就连额头上露出来的一缕碎发都在随风飘扬,表达自己的惊讶。
楚怜卿轻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你被惩戒禁闭三日,会好生反省。但凡你二人有一人将门规第三卷第三十条所在之页看完,便可发现在底下有许多注解,其中就有关于禁闭的注解。悟道殿乃是通晓道义,领悟大道的肃静之地,怎能留弟子过夜。如今凌绝门门人弟子众多,自然不可像先祖那般严令苛责,故早就有先祖将禁闭之罚减弱。所谓的禁闭三日,乃是从散学到亥时。”
林舟尴尬地站着,双手交叠,老实得不行。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轻声说:“啊,既然这样,多谢大师姐指点,我这就回去把门规令熟读三遍。大师姐晚安,大师姐再见。”
说完,一转身就想开溜。
楚怜卿长袖挥舞,一条白色长丝缠住了林舟的手,林舟可怜巴巴地转头:“大师姐,我肯定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的,你放心,我说出去我就天打雷劈不得……”
“好了,我是想说,你方才是出来如厕的,你怎的给忘了。”楚怜卿收回长丝,平静说到。
林舟眼睛一亮:“对啊,多谢大师姐提醒,大师姐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上茅房去了。”
林舟飞快从楚怜卿身侧跑过,急着上厕所。她还没等冲进茅房,就听见楚怜卿的声音像风一样飘进她耳朵:“对了,门规第一卷第二十条,新入门弟子子时以后不得出寝院,违者禁闭三日,故,这剩下的五日,你好生反省吧。”
林舟气得眼前发黑,等她上完厕所出来,楚怜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林舟本来想回去把余柯摇醒,狠狠责备她,结果因为太害怕,不敢一个人在大晚上走山路,就只好又回到悟道殿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