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唱歌唱错了词,他们都笑我,可你第一次登台就拿了冠军,真的很厉害,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了!”
桑卓眉眼弯弯,羞赧低头:“我果然没有喜欢错人……”
……?
安达一鼓作气,一把推开他,“桑卓,你在说什么,万一——”
他瞪着俩溜圆的眼珠子警惕打量周围,压低声线:“万一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这里没人。”
“没人也不能说。”
桑卓满脸问号:“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追我。”安达伸手指指自己,指尖一转又抵向桑卓:“我不喜欢你,别再来烦我了,不然就揍你!”
空气顿时安静。桑卓也敛回笑意,眸子似乎黯了一瞬。
对上那双蔫巴了的眼睛,安达突然想起小时候隔壁家小狗被扔出去淋一晚上雨也是这种眼神。
那点瓜子大的良心一下子就顶到嗓子眼呼之欲出了,安达抿嘴,又生生憋回去。
抱歉了,有钱哥,只能委屈你了。虽然你咽下去的是委屈,但喂大的是格局。
“可是这里没人……”桑卓嘀咕一句,眼睛瞬间亮了:“那岂不是说明我可以继续追你了?”
“哈?”安达差点没摔一个趔趄,语气决绝道:“不行!”
桑卓:“为什么不行?”
安达:“不行就是不行,我都说了不喜欢你!”
桑卓皱眉:“我还没追到手你当然不喜欢我了。”
“我有喜欢——”
“喜欢江苏卷?”桑卓打断他,眸子微动,略显漫不经心道:“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又不冲突。”
“……”
可恶,感觉好有道理!
意识到自己差点被这种强词夺理的歪逻辑带进去,安达立马晃晃脑袋,把那该死的认同感给甩出去。
他磨磨牙,凶恶道:“哪来的歪理?不行就是不行!”
“好,不行。”桑卓提着劲:“那我总能说了吧?”
安达脑子没转过来弯,趁着反应下意识:“说什么?”
桑卓双眼赤.裸裸盯着安达,眼神得意:“当然是说我当初没有喜欢错人,安达同学最棒了,安达同学天下第一棒!第一次登台就拿冠军,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任何任何任何人都要优秀一千倍、一万倍——”
“停!!!”
这下安达转过来弯了,寻思这新来的在这等着他呢。于是气的咬牙切齿:
“你干嘛啊!”
“我没干嘛,我就是想夸你,发自肺腑。”
“你、”
可恶,他又觉得无法反驳,桑卓说的好有道理,不让人追,又没说不让人夸,也不见得他能堵得住全天地下的嘴吧!
安达深深吸进去一口气,再深深吐出来:“好,好,随便你怎么样我才不陪你玩,总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桑卓皱眉,为难:“沈川……”
“除了他。”
“那何雾……”
“也不算!”
“我爸妈……”
安达震惊了,一把揪来他,怒声质问:“你究竟告诉了多少人!”
桑卓任由被拽过去,嘴角哂然:“除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亲戚朋友,也没多少人。”
“……”
-
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德艺高中虽说是一所正儿八经的艺术中学,但高中的基本理论还是会教习的。
毕竟校考最后的时候还是得有文化。
安达不一样,他学不会。
知道自己哪是短板就不要再往上费心思了,安达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特别心安理得的上课玩手机。
是在练习琴谱。
前边何雾跟鲍星星他们几个人在商量晚上庆功宴的事儿。
“哎,小雨,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叫上你女神?”何雾回头用笔尖敲敲他桌面。
“叫上她?”
何雾点头:“然后再叫上一些其他人,她不会尴尬的。”
他们也没避着点人,桑卓侧脸瞥了一眼,长长的睫毛又迅速落下。
“她最近应该挺难过的,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鲍星星回头,冲他帅气地比了个wink。
“说什么呢,我又不打算追她。转过去吧你!我午饭都快吐出来了。”
安达身体向前,给他一个脑瓜崩,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给江苏卷发微信去了。
他心情挺不错,跟女神聊了很久。
江苏卷是舞蹈生,过几天舞蹈社有演出,现在应该在练舞室准备着。
“小雨,走吧!”
放学了,何雾站在门口冲他招呼了一声。
“等会去给她送杯喝的,你们先去。”安达依旧在座位不动,冲他们抬了抬下巴。
“嗷嗷嗷,随便你吧,我们先去订位置,你待会自己去。”
何雾他们一脸脏话的骂骂咧咧的离开。
教室里很快不剩下什么人了。
落日余晖融进空气里,穿过窗户平铺在桌面、地面,安达那个位置晒不了一会就觉得烤了,他起身什么也不拿就走了。
像他这种典型的学习混子,当然要孑然一身的来,再孑然一身的走。
没走两步又转头折回去了。
回到座位,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矮身朝桌肚里翻找。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沈川的聊天页面。
沈川:安达,今天坐了会你的座,不过单反好像忘记拿了,麻烦帮我找一下。
沈川:放在我座位就行,多谢了。
单反块头大,伸手一模就碰到了。安达新奇的左右看了几下,好像认出了是某个大牌货,还是定制款,光一个镜头都得要好几十万的那种。
啧,我要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生怕再把这金疙瘩给磕坏了,安达敛了玩乐的心思,稳稳当当的给人家放回去。
他将单反拿稳后小屏幕是正对他的,即使窗外阳光刺眼,也不难看到屏幕好像是开着的。
安达非常绅士的给单反掉了个个,尊重他人隐私,从自己做起。
翻转时指尖没留神,不知道碰到了哪个键,单反冷不丁的就出声了,给安达吓了一激灵。
“不如退社看点书,毕业了兴许能上个专科……”
“……是安达他们自己混的稀巴烂,难道还有谁拦……”
“混吃等死两年还不解散……”
“……打赌……”
还有那句声音很小、很轻的“是为了安达,我相信他,他唱歌很好听,一定会拿第一的”。
“……”
夏天热起来不要命,夏蝉叫起来更不要命,安达好像跟耳聋了一样。
耀眼的光线模糊了屏幕,安达看不清楚是从哪个角度偷拍来的,不过他却能依稀辨认出里面谁是谁。
指尖扣着单反的动作一缩,安达看到他映在屏幕面上的脸,正在松缓的动容。
十七八岁的年龄是最感性的,一句话、一个人、一个瞬间就足够他们记下好多年。
这该死的蝉叫,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
夏昼长,总是来得及做很多事情。
安达给江苏卷送奶茶,刚好被女神告知因为准备演出来不了,安达早就料到,嘱咐她注意脚踝之类的就走了。
何雾他们订的是一家露天烧烤摊,人不多不少刚好坐满。
何雾望着头顶的星星灯,穿着老头衫、短裤衩,手里拿了把扇子晃来晃去,舒服自在:“这世界上还有比夏天吃上一顿烧烤更舒服的事情吗!”
鲍星星举手:“没有!”
“芜湖——”
拿了冠军不论干什么都是高兴的,何雾他们今天算是从未有过的痛快了。
安达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连啤酒都端上桌了。
他皱眉:“你们少喝点,待会吐一地被老板揍了我可不管。”
“okk。”
何雾冲他比了个。
“小雨?”
安达一怔,回头。
见一个穿着直筒裤、浅色条纹衬衫、带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身材很好的帅哥走来,冲着他莞尔:“小雨。”
“哦~书阳哥!”安达认出来了,冲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书阳哥,你终于从首都回来了,这几天凤姐天天念叨你,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是吗。看来最近辛苦你了。”
书阳哥摇头失笑。
他目光平移,注意到安达身后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毛孩,立刻识趣:“你在跟同学聚餐?好吧,我就不在这煞风景了,你们几个小孩在一块可比跟我这个老大哥玩欢快得多,去吧,我也正好有事不陪你了。单我买了,你们玩得开心。”
他抬脚就走,金乌眼疾手快,捧着纸袋一路小跑举在许书阳眼前:“这位施主请留步!本寺庙资金羞涩,导致多房屋年久失修,请善心人士捐助善款,供本寺修葺。扩坤——①”
许书阳:“……”
哪来的小乞丐?
“书阳哥,他是旁边寺庙里的小僧童,平时——”
安达讪讪地解释,许书阳面带微笑的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红色钞票投进举到眼边的纸袋。
“嗷!用不了这么多的先生。”金乌又给掏出来递回去,“一顿饭钱就好,不要多的。”
“没关系,收着吧,不要就自己拿着买零食吃。”
“太多了,不要。”
许书阳眯眼:“你不是想要钱?”
“是助捐!”
“都一样,拿着吧。”
他把钱又给递回去,没想到小僧童挺有骨气,一巴掌又给他拍回来了。
只见金乌生气地把袋子收回去,“我才不要你的臭钱!”
他气鼓鼓的走了,半截又回来冲他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
然后嗔怒瞪了一眼,甩手走了。
安达:“……”
“他——他们可能得守什么规矩乱七八糟一大堆的,说不准那句话就碰着逆鳞了,你别在意。”安达仍在解释。
虽然是一个乐队的,但有时候说话他们都得自己先挑挑择择。
许书阳目光被气成河豚的某人吸引,暖色灯下的眸子有点暗沉,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显得晦暗。
他开口,语气微妙:“气性挺大。你同学?”
“嗯。”
“哪座寺庙的僧童,叫什么名字?看他挺气,改天我去登门道歉才好。”
“嗷,他叫金乌,不住寺庙,要是找他就……周末或者放学之后吧,他那个时候回去扫地念经。”
“嗯。”他转头抬手放在安达头顶揉了两下,语气柔和:“你们玩吧,有事找我。”
许书阳前脚走,安达屁股还没沾着椅子呢,胳膊就被人拉起来。
桑卓看了一眼许书阳离开的方向,冷着脸,目光阴沉:“安达同学!请问那个中年男子是你什么人?亲戚还是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关系怎么样、他有对象吗、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很亲密?不瞒你说,刚才你们两个挨得很近很近,我在后面看他都快亲上你了。”
安达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所以?”
桑卓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有点吃醋,因为你刚才没有推开他,每次我一靠近你都会被你推开的。”
安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