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学富五车,但闲暇之余总爱拿起书来看,古人常说的至理名言、描写天地的词汇自认吸收了不少,可如今一时半会竟找不到适合的话语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地方戒备森严,从未有人能踏足,可不知道是从何开始,有一个人不仅踏足了还在那儿住下了,他路过时掀起了狂风巨浪,试图阻止也是徒然,到最后只能任凭它波涛汹涌。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将他拒之千里外?一阵懊悔后才明白原是骨子里自卑影响了他的决断,更是患得患失令他不敢承认自己对他一直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因为他向来只有失去从未拥有过,如今有个人还是这般好的人,他实在不敢想他会为他留下…
幸好,眼前的这个人还愿意等他,等他正视自己的心意…
"若我真的是凤凰甚至曾与你决一死战过那可怎么办?"见他如此坦荡,自己在那儿纠结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他抱臂似乎在思考又像在发呆,等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那不成,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你,要不你杀我我心里还好过些。"
也不知道他是真认真思考过后想出的答案还是为了安慰他所想出的玩笑话,但无论是哪种都起到了抚慰的效果,至少他不再钻牛角尖的去想这件事了。
无论真相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不问宿命只问本心。
上五钥山之前还是不免紧张,这胃翻搅着都有些疼,还是玄彧在一旁讲了些以前发生的事这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现在他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
虽然他的目光偶尔还是会瞥向那些上五钥山的人,可至少不似一开始那般惶恐不安了,只是不知道这其中谁会留下、谁又会走。
要上五钥山山门之前得先爬过九百九十九阶,虽然这比登上麒麟台还要多出了十倍却也无妨,就当作锻炼也很好,反正还可以和玄彧聊聊,毕竟活过几万年累积的故事定不少。
玄彧自然是乐意至极,不过既然要讲故事当然得从最一开始开始讲起且听他娓娓道来,关于麒麟山的由来,就是他大爷呢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清醒之后只觉得做了一个荒唐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唯有一片红海,那片红海代表何意他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也不影响他生活索性就干脆不想,以免惹得自己头疼。
"所以你清醒的地方就是麒麟山?"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更接近神坛似的。
玄彧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回:"不是,我刚醒来那会儿发现周遭什么都没有还以为回到了天界,结果飞到上空才看清自己原是身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唉,说来有些失颜面,毕竟我向来以威风凛凛名闻天下,怎能让人知道我有这段不堪的过往?"
神海…那不就对应了麒麟与凤凰大战,最后凤凰死于神海之上吗?
知道他脑子又再想东想西了便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试图使他回神,又道:"又想多了?"
"本来是,但后来我在想或许去一趟神海能让我们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倒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就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好让心能不再七上八下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如若是坏的结果也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但看了看玄彧的模样又觉得无论何种答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真正在意的是当下。
玄彧点头答应,虽然他对找线索没兴趣,可和他去神海一游却是个不错的主意,这话题过了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话说从前,讲到离开神海后他在中原游荡一阵子,却发现整个中原像是经历过大战似的死气一片,听不见哀鸿遍野,毕竟能喊出声的都已化成了白骨,他不知道沉睡的这一段时间中原发生了何事,只愿活着的人能够坚强地走下去,于是他动手帮忙恢复家园,他等万物重生后才放心地离开这尘世,这一留便是几百年,不过也是自那时民间才开始有了对麒麟的信仰。
终于闲置下来百无聊赖的他去了一趟天界却发现不仅人间惨,还有此处更加凄惨,不知何原因这天界已无半个神,他猜想或许在自己沉睡的那一段时间里,天界发生了动乱,以致于天界人界惨不忍睹,虽然麻烦,但最后他还是花了千年的时间修复天界。
虽然天界暂无半个神,但几千万年后…就会有一批新的神晋升,且看且等吧…
唉,等待太漫长,天界又太无趣于是他又下界找找其他乐子,行经一处时被满山的红花所吸引,顿时喜出望外,见它艳丽多姿摇曳生风又风情万种,便决定暂时与之相伴来消耗这漫长的时光,没想到这么一住便是万年。
本没打算给那座山起名,可自从天界有了新神、妖界有了万妖后就会有人开始问:麒麟现居于何处?每每同他们解释此山无名,就会惹得后续更多问题出现,如:无名是哪个无?浯水的浯吗?还是吴州的吴?,解释累了烦了就真只好取一个名以堵众人之口,可想名字也很伤神便随口一说这山就叫麒麟山,简单又好记。
所以同道理,山旁边的河就管它叫麒麟河、他落下的花叫麒麟花,想当然尔,他雕出来的玉石自然是叫麒麟石。
"红色的…花?"
"是你想的那样,就是那红花,可那花呀,早在几万年前就凋零了…一系之间毫无缘由,之后世间再无那红花,彷佛从一开始就没有那花似的,还是你的出现让我再次看到了它,说实在那一次我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你,只是当时并未多想…也许那长者说的不错,万年前我们真有过什么也不一定,不然我也不会因为那红花在那里落脚万年。"他笑着总结了过去。
倏地,他一手抓住了南宫凰的手臂,一脸严肃的神情看着他说:"凰儿…"
就因如此他没敢继续往上走选择和他停在了同一阶,紧蹙着眉就等他开口。
"你说那红花咱们要不要替他取名,叫凤凰花可好?""
原是这一事,南宫凰听完后舒眉回了一字:"好。"
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又顺口一问:"下次我们行经一个地方,你是不是又要取名为凤凰山、凤凰河?"
玄彧失笑摇头道:"凰儿这次你猜错了,是以后再无麒麟山?"
"为何?"难不成他不打算回去了?那他们以后想家了要去哪?
"因为此刻麒麟山正式更名为凤凰麒麟山。"
南宫凰神情一滞,而后决定不再延续这个话题。
正要继续往上走时,又被他一把拉回,他回头问:"还有事?"
"有,就是…"
难得见他说话结巴,担心他这次是真有正事要说,耐心地说:"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闻言,只见他绽开笑容,而后他道:"凰儿,天界也有九百九十九阶。"
"嗯?"
"只要两人齐心走过那阶梯,便成了眷侣,所以我们——"
可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南宫凰无情地打断,只听见他说:"可这里几乎都呼朋引伴的,难道这些…都要成眷侣?"
玄彧反驳道:"那不一样,天界呢…欲成眷侣还得持着信物走上阶。"
"哦,什么信物?"
玄彧小心翼翼地变出那样信物再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
定眼一看,是一块玉石…只是这样式与他脖子上的不太一样,细看之下才知是凤凰。
"你…是时候做这个的?"南宫凰真心认为玄彧的雕工极好,若不是麒麟台上的雕像过于庞大太费时,不然让他自个儿雕自己的模样岂不更佳?
"就在客栈那些天…想着闲来无事雕个什么也好,就心血来潮弄个凤凰,没想到啊,我第一次雕就成功了,比我那麒麟好雕多了,彷佛那凤凰就出现在我眼前似的,当然我是边想着你边做的,不过虽然我雕好了但总不能自己送给自己吧,那样显得我脸皮厚,毕竟你都还没同意呢。"
南宫凰从他手中把那块玉石取了过来,端详了一番后道:"我同意了。"
"同、同意…就这样同意了?"呆若木鸡。
南宫凰替他挂在了脖子上,笑道:"是你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呢,走吧,不是说要走过九百九十九阶?"
拉着他这一只木鸡往上走还挺费力的,这才走一半路呢。
"可凰儿…这还差最后一步骤呢。"
"嗯?"
"你我得取一滴鲜血滴在这信物之上这仪式才算完成。"
语落只见南宫凰快速地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就这样冒出头来,正当他欲将自己的血滴在凤凰玉石上时它却突然停手了。
"你后悔了?"
他摇头,道:"不…是我好奇若是天神后悔结成眷侣的话,那该如何做?"
玄彧冷笑了一声后不容分说地拉着他的手就往那凤凰玉石上按去,又取了自己的一滴鲜血按在了一直系在他颈部的那块麒麟玉石上,事成后他才说:"想都不要想,这事没可能。"
专横跋扈。
心里虽是这么想,可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却不是这样,他喜悦地牵着他的手一路向上,走过了这九百九十九阶后便再无后悔的机会,可他确信自己不会后悔。
只是,山门还没到达前意外就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