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望舒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准备坐到沙发上等一等家人。
“还以为你从学校直接回家呢?”肖丽萍穿着真丝睡裙从二楼走了下来。
“妈,你在家啊?我爸你俩工作忙,我回来那么早家里也没人啊。”
“今天是你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是得早早的回来等着啊,哪像你爸,工作比儿女还重要。”
肖丽萍看向一身休闲装的田望舒“妈觉得你今天应该穿的正式一点,这样才显得对人家林妍尊重。”
田望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我觉得我随意一点才不会让林小姐有太大压力,第一次见公婆,她肯定紧张,我这样会让她放松一点。”
“听你哥对她的描述,林妍是个非常有头脑,非常干练对女孩,应该不会被你爸我俩吓住的。”
说完肖丽萍看了一眼墙上对挂钟,“估计时间要差不多了,我上去换件衣服,王姐,准备饭菜吧。”说完又走回了二楼的房间。
田望舒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边几上肖丽萍放在上面的书,一边吃着王阿姨事先为她剥好的柚子一边看。
她一个人独处对时候,除了睡觉就是看书了,她觉得书里有很多别人的世界,很多她无法去体验的生活,通过书里作者的描写,让她身临其境,就好像自己就是那书里的某某,体验着不同的人生,有时候她也会抽离出来,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如果是我,我会怎么选?’
正沉浸在书里的田望舒,听到了车库门开的声音,不出意外是田晏华回来了。
“爸。吴叔。”田望舒看到走进来的田晏华,赶忙站起来走过去迎接,田晏华身后跟着他的司机兼秘书老吴。
“看来我回来的不算晚,你哥他们还没到。”
吴叔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田望舒。
“我叫你吴叔去给你买了个榴莲你一会儿带回家吃。”
田晏华指着袋子里的黑刺榴莲说。
田望舒最爱的水果就是榴莲和柚子,作为父亲,自然是爱孩子关心孩子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尤其是对已经成年的女儿,做父亲的更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爱,只好买一些她喜欢的东西来表示自己的关心。
田望舒接过榴莲“谢谢爸,谢谢吴叔,我先放到车里去,省得我哥回来闻到味儿又该说你重我轻他了。”
“你哥整天胡说八道,他这三十三年是比你吃的瘦还是比你穿的差?”田晏华脱下西装外套,换了拖鞋。
“给你哥发个消息问一下,什么时候到家。”
“好。”
田望舒答应完就出了门,她要先把榴莲放到车上,并不是怕田北辰看到了会嫉妒,而是自己的脑子实在记不住这种事情,每次准备好的东西总会忘一件或者几件。
榴莲放到了后备箱,她关好后备箱的门,她的车尾被车灯闪了两下,不用回头也知道,田北辰回来了。
“爸还说让我问问你到哪里了呢,这么快就到了?”
田北辰从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上走下来,副驾驶下来的是身穿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的林妍,最基本的款式,她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知性又有气场。
“你嫂子忙完我们就赶紧回来了,就怕爸妈等急了该给你嫂子脸色看了。”
“爸妈就不是那种为难儿媳妇的人,”田望舒对林妍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走吧,进去吧。”
田北辰拉起林妍的手,轻轻推了一下田望舒。
田望舒看着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恩爱的田北辰的背影撇撇嘴,嘴里小声的嘟囔‘显摆什么?’
圆形的餐桌前,田晏华和肖丽萍坐在正坐,田北辰、林妍、田望舒、吴叔、王姨依次排着坐成一圈。
餐桌上是家里人平时很喜欢的菜,田北辰特意嘱咐王阿姨做了两道林妍爱吃的菜
“今天,欢迎小妍来咱们家,你王姨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别拘着,当自己家一样。”
肖丽萍看着林妍,林妍仅仅到家一个小时,她就在心里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吃饭之前,两个人谈论了一下林妍的工作,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是肖丽萍从林妍自信的侃侃而谈可以看出她的工作能力出众,拉家常的时候,林妍的谈吐和家教也是没得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
‘叮’
田望舒的手机响了。
‘在忙吗?’
是程纤凝发来的。
‘不忙,在和我爸妈一起吃饭。你吃饭了吗?’
田望舒不再参与聊天,低头回着消息。
‘我刚刚下课,准备点外卖。’
‘外卖没营养,我让我哥店里的厨师给你做一份送过去。’
田望舒手里不停的打着字,引起了肖丽萍的注意。
“小舒,你干什么呢?你不是说给你嫂子买了礼物吗?也不拿出来。”
田望舒抬起头,“哦,对。”
她到门口的包里拿出买给林妍的耳环。
“谢谢,我很喜欢。”林妍拿出来试戴了一下。
“不用客气。”
送完礼物,田望舒赶紧拿起手机看程纤凝新发来的消息。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吃点就行。我是想问你,周六日有时间吗?我休息两天,想邀请你去希望村看看。’
明天就是周六,田望舒确实没有什么安排,平时的周末忙完了工作的事她就是在家里健健身,睡睡觉,看看书,除了偶尔和许佳佳约吃饭,基本不出门。
‘有时间,明天几点见?’
田望舒没想到,程纤凝会主动约自己。
‘八点你可以起床吗?咱们到村子里也要两个小时,不能太晚,如果你起不来,那就时间你定。’
‘没问题,明天早上八点,我到你学校门口接你。’
田望舒完全沉浸在和程纤凝的聊天当中去了,一点没有注意到,田北辰已经悄悄的走到了她身后。
“程纤凝?谁啊?名字还挺好听。”
田北辰突然开口,吓了田望舒一怔,赶紧把手机倒扣在了餐桌上。
“哥,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聊什么呢?挺投入啊,爸跟你说话都没听到。”
田北辰坐回自己的座位。
田望舒窘迫的看着对面的父母,田晏华正歪着头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肖丽萍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闺女,你哥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听着是个女孩儿的名字。”
田望舒也不准备隐瞒。
“妈,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去支教的时候跟你说过在学校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啊?”
“哦···”肖丽萍想了想,似乎是想起来了,“你说有两个老师,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你那个好朋友是学舞蹈的,对吧。”
“嗯,前几天又遇到了,她约我明天回支教的学校看看。”
肖丽萍的眼睛明显的亮了,看着自己对面的宝贝女儿。
青春期时,班里开始有同学传哪个女生喜欢哪个男生,哪个男生偷偷的给哪个女生写情书。田望舒不以为意,有男生给她写情书,都被她退了回去。因为生在教师世家,她的理想也是将来能做老师,自己都不能自律,都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学习方法,将来怎么教育学生呢?
对于男同学的情愫她没有任何感觉,她认为自己是更看重学习。
直到班里来了一位插班生,插班生是随父亲的工作调动临时来他们班一个月,那个女生留着齐腰的长发,转学来时是初中二年级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的时候,正值夏天,女生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连衣裙,仙气飘飘。
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奇怪,为什么她可以留长发,为什么她可以不穿校服。有同学传言说女生的父亲做的是非常保密的工作,是个对于国家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学校格外照顾她,也因为她只来一个月,就没有过分的要求。
女生叫什么田望舒已经不记得了,那只是她漫长生命中一个小小的亮点而已。
看到女生的一刹那,田望舒明白了,自己不是没有感情,不是不会有心动的感觉,而是那些人都不对。
大学有一年放假回家,肖丽萍问田望舒有没有找男朋友,在肖丽萍眼里自己的女儿如此优秀,长相身材都算是上等,追她的男生应该有很多。
没想到田望舒却说没有。
“怎么会呢?我女儿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男孩儿追呢?那肯定是你看不上他们。”
肖丽萍停下削苹果的手。
“也是,也不是。”
田望舒看着电视,嘴里吃着老妈刚刚削好的一个苹果。
“别跟我打哑谜,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追我的男生确实不少,我也确实看不上他们,看不上的原因呢不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而是性别不对。”
田望舒还在看着电视,脸上淡定的表情显示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喜欢女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肖丽萍又一次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愣了足足有十秒。
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家的教育虽然传统但是却不封建迂腐。
思考了片刻之后,肖丽萍说“那是应该好好的碰,碰到真正两情相悦的不容易。”
“嗯。”田望舒点点头。
其实一切的淡定都是她装出来的,在确定自己喜欢女生以后,她就在想着怎么跟家人说,她觉得这种事瞒不得,作为传统观念来说,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尤其是她这样的家庭,田晏华一定会在她适婚的年纪给她安排对于她对于田家来说都合适的男生。
她如果一直拒绝,就要一直找不同的借口,如果被迫接受,那就要葬送自己和对方的一辈子,那样她会更痛苦。
于是她在这么个轻松的对话下,不经意的说了出来。
她知道,肖丽萍的轻松也是装出来的,这件事对她来说肯定很震撼,她转头就要告诉田晏华,两个人要一起想对策。
让田望舒没有想到的是,家人竟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不属于大多数而无比震惊,没有质问和劝说,而是表现出了对她真心的接受和真诚的支持,尤其是一直溺爱自己的哥哥。他们接受她就像接受大多数的异性恋一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