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宥皱眉:“那是因为殿下今日受了罚,帝君来时不在殿中。”
“这也巧了,妖帝百年不来上界一次,只今日帝桓殿下一受罚,便突然地来了。本上神再一品妖帝方才冲神君说的那些话,怎么颇有几分逼宫的意思呢?”
虚宥捏住杯盏:“上神说话留神。这话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还是说我说的那点不是事实?”
枭司忽然重新把头转向帝华:“妖帝其心可疑!今日的话是存心不给神君留脸!且不说他到底有没有逼宫之意,单就论那些话,若在六界中传开,神君颜面向存?!神族颜面何存?”
他这几句话算是说在帝华痛处去了。
长久以来他总担心自己会被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不管在神族私下怎么讨好枭司等人,明面上的脸他还是要的。
“有理,有理。”帝华频频点头, “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今日受辱,我神族定要从妖帝身上讨回来。叫六界都知道,神族还是上界的神族。”
枭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诸神。
“可妖帝实力不低,我们如何制得住他。”
枭司哼笑一声,眼中射出冷阴的光:“兵不厌诈,明着制不住我们自然能放些冷箭。”
——
下界,妖族。
温榭上次回来,便早早解了禁制,如今玄梓等人再进来方便许多。
萧煜临不解:“怎么当初我被你囚住,他们进来营救那会没有受到禁制的伤害呢?”
温榭摸了摸鼻子,看向一边:“忘了跟你说,之前那些都是我设计好的。”
萧煜临挑眉:“包括被我铐回魔域?”
“包括被你铐回魔域。”
“包括脱身然后与我共事?”
“包括脱事与你共事。”
“也包括同心蛊?”
“这个没有,”温榭面色不虞, “谁知道你那会那么疯,我当时是真的生气了。”
萧煜临笑:“想起来了。一副要哭的样子警告我早晚有天让我付出代价。”
温榭怒道:“那是子蛊入口呛的!你当时动作那么快,我怎么受得了?”
“咳咳咳。”
不知何时,两人已至与玄梓几人约定好的地点,这会声音有些大,几人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过来。
温榭表情一僵,又很快调整好,快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将萧煜临甩在身后。
“经我那么一闹,神界不日定会有所动作,”他看向乌歧, “届时我自有应对策略,你需在妖族按兵不动。哥哥已回了他自己处,现下妖族就靠你了。”
乌歧点点头。
“我们呢,”萧煜临缓步走来, “什么指示,帝君?”
即使花了好久时间,但玄梓至今仍没有接受自己敬爱的主上已经和妖帝这这样的风流狐狸精搞在一起的事实,不免难以直视地低下头。
“我没打算把魔域扯进来。”温榭风轻云淡地说, “你尚才即位,若这么快发动战争,内部必会有些风言风语,处理起来麻烦。”
萧煜临点头:“好。那魔尊留在魔域按兵不动,我们什么指示,帝君?”
温无言地与他对视,乌歧则怀疑地对施子昂低声问:“这什么意思?魔三疯瘴了?”施子昂也压着声音:“可不是,千方百计地纠缠帝君。若不是念着帝君的大计,我真想早点让他滚回魔域。”
两人嘀咕半天,玄梓终于忍不住,也加入他们:“什么大计?能不能提上日程,我有点想滚回魔域了。”
萧煜临耳力极佳,几人对话听得滴水不漏,朝温榭耳语:“我也好奇,什么大计,得让我们回魔域进行?封后?”
虽然他说话时表情一本正经,但温榭还是听得很觉得不对劲,一拍桌子:“你们都在聊什么?!现在是妖、魔两族军事会议,底下闹闹嚷嚷像什么样子。”
几人迅速正襟端坐,只有萧煜临仍慢腾腾的。
一直未出声的京旭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听凭帝君指令,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暂时没有。不过魔域这几日应该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的建议还是你们先回去,且把要紧的事处理干净再议神族之事。”
玄梓竖着耳朵,一听到这句来了精神:“帝君英明!尊上,我看咱们还是听妖帝的意思比较妥当。”
萧煜临明白当下并非两人悠闲怡情的好时机,便也体贴地顺着温榭的意思:“有理。那你也切莫冲动行事。神族奸佞之辈横行,只怕他们会背里耍些阴招。”
温榭道:“我明白。不过眼下我们按兵不动,也的确需要些他们的阴招引起事端。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越是这么说,萧煜临越是不放心,却也深知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说:“也罢。当下我只能指望你记得,如今妖,魔两族一体,有需要之处一定派人去魔域找我。”
散场时,温榭看出萧煜临有话未说,便趁临走之前把他拉到一边。
“魔尊还有什么吩咐,”他半是玩笑地开口, “在下定当不负您望。”
萧煜临拉住他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别再拿我当外人。”
温榭一愣,随即想到他是把施子昂的话听进去了。
原本想同他解释,但最后还是抿住唇没有开口,只道:“以后不会了”。
萧煜临这才放心离开。
神族有音信是在约莫四五日以后,这几天里温榭和萧煜临书信来往不断,最初收到檀蛟的密函时,他还以为又是萧煜临,看完以后才回过神来神族这是预备动手了。
“怎么说?”
乌歧从温榭手中接过信函展开。
温榭只手撑起脑袋,无意识地想揪住点什么东西:“檀蛟说,祭司怀疑我有意要助帝桓,这回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软禁在殿中,并且故意放出消息,就是为引我进去。不过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乌歧大致扫完信上内容,点头:“的确,神族应知道就算您到上界领人,他们挟住您的胜算也不大,敢如此做为,想来是藏着后招。”
密函递还回来后在温榭手中慢慢燃成灰烬,他掸了掸,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之意:“跳梁小丑而己,何足为惧?我倒想看看他们还能请来哪路神佛坐镇。”
翌日,神族果真接到消息:妖帝“中计”,正带着猛虎将军气势汹汹地赶往上界。
枭司讥讽一笑:“我道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帝君大人,原来也不过是个遇事便急的无脑之辈。都布置好了?”
环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有那罗大人相助,自然是早将天罗地网布置好了,只等那狐帝过来,一步步走进去,尝尝被旧属背叛的滋味。”
枭司满意地点头,接着脸色又阴沉下来:“我就知道帝桓一定勾结了外族蓄意谋反。可笑,今日我便将他一党一并诛拿,永绝后患!”
环辰跟着激动起来:“神君无能,那时神族可不就是父亲的神族了?恭喜父亲!”
“低声些,”枭司喝斥他,但脸上也带着笑意, “事成之前,切忌得意忘形。”
“儿子明白。”
——
一路杀上来,施子昂有些不满:“这神族未免装得太不走心了,怎么光派些虾兵蟹将出来招笑。”
温榭自到上界以来,甚至没有出过手, “在后面等着呢,速战速决吧。”
施子昂领命,三两下便把两人前面的天兵解决了个干净。
帝桓的宫殿很偏僻,是在帝华继位以后迁过去的。
他才是先神君唯一的嫡子,神族最名正言顺的统领者,可惜当初神族太乱,毫无经验的帝桓就这么被亲叔叔搞下了台。
温榭二人在殿中的院内看到檀蛟,有些惊异:“你也在这?”
“枭司这次是准备彻底搞垮帝桓,”檀蛟说, “凡是帝桓一党的人都在这了。”
一推开门,几位看上去面熟的老臣便拥了上来,温榭认得其中两人是先神君旧部。
“帝君竟然真的来了!”几人匆匆行完大礼,争先恐后地开口。
首先说话的是那位在几天前那场神族内部会议上劝阻环辰慎言的旧臣,他说:“臣等早看那枭司父子不满,只碍于他们控制着神君,又不时能给殿下找麻烦,因此才隐忍至今,不想这一天终还是来了。”
帝桓对妖、神两部族的交情不甚了解,这会见妖帝出手相助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在下无能烦扰帝君受此牵连。”
温榭摆了摆手:“先神君与家父交情甚笃,此番是我来得晚了些。若早知你受那奸人这般迫害,必不会坐视不理。不过我只是不解,神若竟从不曾阻拦么?”
帝桓苦笑两声:“岂止是不阻拦,叔父受他二人所挟,数次还需看他二人脸色行事,如何顾得上我?”
他这话说得客气——帝华疑心于他,几次找茬,他愣是一句不提。
其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商议着接下来如何是好。
最先说话的老臣忽然面露惧色,急道:“不好!帝君,那奸人前几日正计划着使些阴招对付您,您此来他必是知晓的,在下恐怕他藏有歹计啊。”
这群人尚都处于惊疑不定的状态当中,温榭耐着性子,镇定地说:“我知有计…”
“明知有计还敢亲至,妖帝的勇气在下真是佩服啊。”
环辰拍着手从殿外走来,身后跟着个施子昂熟悉的人。
“罗贸!你怎么在这!”
当初被哄骗的愤怒再现,他想也不想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啸,环辰几人不防,被这吼声猛惯在身后的殿墙上。
罗贸早知他会是这反应,后退几步后自嘲般开口:“这便是原因啊。妖族留不得我,自有神族视我为人才。带君,得罪了。”
他近不了温榭的身,被施子易击得连连后退后不得己喊环辰来给他掩护。
环辰见势不妙,提剑便上。
施子昂被他绊住,罗贸趁机划开手掌,以血为契结了个印,殿内立即凭空现出几排符纹,将温榭围在其中。
温榭认出那符纹与缔印有几分相像,眉心便慢慢蹙起:“你私习妖族秘术?”
“到了这个时候帝君就不要再追究这种问题了吧,”罗贸大口喘着气,显然以他如今的修为运此术还吃力得很, “如今这神族是帝君主动上来的,那便恕我不敬了。”
温榭轻轻抬手,幻化的法器在触到阵术的一瞬间便化作云烟消散不见。
罗贸笑出声来:“帝君即已知结果,又何必再做挣扎?不如早些降了,也好给自己留些体面。”
另一边环辰被施子昂打得连连退败,不免心似火灼,施子昂又一重斧劈来,他只得半跪下腿以撑着不倒下。
“当”!
一把重剑从殿外甩来,将施子昂的斧头挡开,环辰堪堪爬起,狼狈道:“父亲。”
枭司没余太多表情,与他擦肩而过,剑剑朝施子昂砍去。
环辰忙又转身加入战斗。
罗贸全力结印,也不过只将温榭困在阵中,看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被压制的弱态,便一咬牙,将阵往中心缩了几分。
温榭看上去并不像是大难临头的状态,他淡声重复:“你偷习我族秘术用来对付我,你背叛我?”
既使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但罗贸听到他的声音却潜意识里战兢,遂垂首,没再敢与他对视。
这时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枭司的气息并不太稳:“罗大人,我来助你。”
言罢,罗贸只觉一股汹涌的灵力被注入自己体内,而后他欣喜起来:有了枭司的助力,阵法的颜色更深,这便说明温榭已对阵法造不成什么危害了。
果不其然,两人看向温榭时,他正试图生生用手撕开阵界,只可惜被强大的灵力灼得指尖蜷起,没再妄动。
施子昂刚刚已被环辰的打法折腾得有些疲乏,再对上枭司便显得有些吃力,没过几招便被这父子二人用神力缚了个结实。
殿中原本慷慨激昂的老臣们见势不对纷纷跪下来,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原想妖帝相助,再与枭司对上便是势钧力敌了,不料这罗贸竟叛出妖族,私学秘术,压制了妖帝。
如今他们是失了所有筹码,随时面临着丢掉性命的威胁,这可如何是好。
“妖帝啊,好久不见了,贸然上我神族还私下会面有谋反之疑的罪臣,这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