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省，晚上八点。
牛肉粉店里，一个穿着普通黑色短袖的男生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他短发蓬松，长了一张娃娃脸，线条柔和，看上去不过大学生的模样，心脏前有一个大小正好的涂鸦风格的印花，色彩鲜明，给这件普通的黑T添加了一点点缀。
圆形的衣领上还夹着他刚摘下来的墨镜，墨镜的重量把领口拉成了v字。
桌子上摆着两大碗牛肉粉，他拿着筷子夹起被深色的汤汁浸泡入味的粉条，吸溜一大口就吃掉了三分之一。
“慢……算了。”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看起来像是黑色短袖的同学。看到他三口一碗面的架势，好像想要劝对方吃慢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拿起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就剩下那家KTV了吧副队？”
乔森嗦了一大口粉。
在这里嗦粉的正是乔森和白桦两人。
时间再往前倒，他们查到了王一鸣在G省的购票记录，王一鸣每一次出差的时间都能够与高铁买票记录上的时间对应上。
根据查到的订房等付款信息，王一鸣每一次出差的时候几乎都住在同一家酒店。与此同时，在出差期间，王一鸣还经常出入几家高档餐厅，酒店和KTV——应该是应酬。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白天的时候他们还是去到这些地方确认了，确实是王一鸣本人，还要了解一下他在这里有没有做别的可疑的事情。
下一个地点就是那家KTV了。
白桦点头，没空说话。此时，他面前的那一碗汤粉已经快见底了。
乔森一时分不清对面是在吃粉还是喝粉。
他有嚼吗？
乔森忍不住怀疑。
眨眼间，白桦已经咽下最后一口粉，甚至捧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抽了一张纸巾擦完嘴之后，白桦这才注意到乔森碗里还剩下的半碗汤粉。
“你吃饭好慢。”
咳、咳、咳——
乔森差点没噎着。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乔森硬是听出了一丝嫌弃。
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明明是是你吃饭太快了好吧！！！
怪我吗！？
被副队疑似嫌弃了一通，乔森还是默默地加快了吃饭速度，几分钟后就解决了晚饭。
吃完饭后，乔森两人来到了KTV。
他们来这里的理由有两个。不仅仅是因为王一鸣在出差的时候有几次都来了这里，也是因为那个说看到一个疑似王一鸣在外面跟一个陌生女子卿卿我我的事情。
很巧的是，那个同事他就是在这个KTV偶然见到的。
本来从证据上推测，王一鸣并不像是会出轨在外面找小情人的人，在王一鸣的家里也没有说有找到其他女人的照片或者其他相关物品。但是他们偏偏查到了一件事——王一鸣有一个前女友，她目前就是这么巧住在G省。
同一家KTV、疑似王一鸣的人、住在G省的前女友……这下还真的不得不去确认了。
乔森慢了一步跟着白桦后面往前台走过去，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前台小姐姐倒是先开始推销了：
“大学生现在有优惠噢，你们可以看一下这个。”
前台把一张宣传单递给白桦。
明明已经一身黑了，但是因为是便衣还是会被人当成大学生的副队：……
“噗——”乔森没忍住。
听到乔森在他背后的笑声，白桦脸色黑了一个度。
“喂！”
就算要笑也给我憋在心里啊！
白桦拳头硬了。
白桦没有回头，只是手往乔森的方向就是一个肘击。
这人没有隔夜仇——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
“对不起对不起。”乔森忙收敛了笑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嗷！”
白桦“哼”了一声，这事就算这么过了。
乔森跟着自家副队走到前台。
“我们已经不是大学生了，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白桦已经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向对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您是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噢噢，是。”前台小姐姐忙把拿着传单的手收回，立马端正了表情认真地回答，“我在这里做了一年多了，请问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吗？”
“那你看看，你对照片上这个人有印象吗？”白桦递过去一张王一鸣的照片。
“有哦。”前台小姐姐拿过照片仔细看，马上就想起来了，“这几个月他基本上平均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我认得这张脸。”
“好像是应酬吧？跟不同的人来，有男有女，还蛮恭维的？然后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地回去。”前台小姐回忆，“有一次还是我帮他打的车——噢，还是他太醉了才请我帮的忙。”
“噢——这样。”
乔森在旁边补充问道：“那他有带过女伴一起吗？有没有关系亲近的女生，比如女朋友或者老婆什么的？”
“嗯……没有吧？”前台小姐姐的视线定在虚空的一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没有。”
在这个基础上继续了解了一些细节之后，二人才作罢。
“我们没有别的问题了，感谢您的配合。”白桦笑着跟对方道谢。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前台小姐姐把照片还给白桦。
两人走出KTV之后，白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局里的人发来的新消息，乔森也收到了。
他们查到，王一鸣在G省的前女友目前已经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目前刚休完产假回去上班，并没有去过KTV。
这边虽然来了KTV，但只是应酬，没人看到有女伴，另一边压根没去过什么KTV。
现在大概可以证实，同事看到的那个疑似王一鸣在外面找小情人的消息不可靠了。
王一鸣出轨杀妻的猜想可以放一放了，需要关注的是其他的疑点。
他们定的是酒店的标间，一个房间，两张单人床。两人回到了酒店，各自洗完澡之后又聚在一起，在桌子上分析，理清思路。
没打算用笔写下什么东西，乔森只是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着，像是在画什么思维导图一样。
“首先、已知，王一鸣之前每一次出差的时间都能够与高铁买票记录上的时间对应上。”
乔森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圈，白桦也不知道对方在圈些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奇怪的是，几天前，王一鸣给妻子柳慧发消息声称自己去G省出差，却没有找到对应的买票记录。”
“这一次‘出差’跟之前的‘出差’不一样。”白桦放弃了看乔森的新思维导图。
M市并没有直达G省的飞机，想要来到G省，一是高铁、二是自驾、三是客运。
乔森在一个空气圈的周边延伸出三条线，动作上看十分装模作样，但这份皇帝的新思维导图除了他显然没人看。
“王一鸣没有车，也没有查到他做客运汽车来到G省的线索。如果排除这些，王一鸣没办法来到G省——总不能走路来吧？”
“靠腿走到这里？”白桦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怎么可能？你在逗我？’
确实，步行的话还是太过分了。乔森想，大概是疯了、或者是遇到大逃杀的时候人才会干出这种靠步行出省的事情。
就算是生化危机主角也会去找车的！哪有人真的步行啊！
咳，回到正题。
也就是说，他虽然发了那条信息，但是他际上并没有去G省，也没有去往其他地方的购票记录。
进一步说，王一鸣或许根本没有离开。
想到这里，乔森和白桦停了一下，选择先把他们的想法发给了队长，好让同事们在他们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首先着手调查。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王一鸣基本上等同于是处于一个失踪状态了，在市内，甚至全省范围内想找到一个人基本上约等于大海捞针。
很难。
而另一边，关于王一鸣的大额转账记录以及其可能与王一鸣公司案件相关的交易内容信息之间的联系相关的调查则是交给了劳逸之那边负责，目前也只能等他们那边出结果。
“啧、就先这样吧。”白桦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头短发被揉得蓬乱，看上去更像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了。
他站起来，径直走向床铺，果断投身被窝的怀抱。
“今天就睡了吧，然后明天早上回去。”
白桦掀开被子自己躺了进去。
“行。”乔森走进洗漱间准备刷牙，才注意到洗手台上面的东西。
“诶？你什么时候刷牙的？”乔森站在洗漱台前，拆了酒店的牙刷套装。
洗手池旁边是已经拆封过的牙刷，就斜放在杯子里。
“早刷了——”外面拖沓着传来回应，然后下一秒毫不留情地关掉了灯。
乔森：？
你好歹给我这个还没爬上床的人留一盏吧！
乔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维开始发散。
黑夜之中，只有洗漱台孤独的灯光还照着在刷牙的、孤独的他——什么鬼。
乔森收敛了思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漱口。
“咕噜咕噜咕噜……”
他低下头把漱口水吐掉，洗完牙刷晾在一边之后，还顺便双手鞠了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水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乔森用手背擦掉。镜子里的自己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正好适合回到干净的被窝睡觉。
乔森满意点头。
——OK搞定，收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