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温锁在咳,白色裙子上有血也有灰尘,她的手腕被蹭破,头发乱,脏兮兮的,脆弱感十足,很让人想疼啊,然而想到她奋不顾身跑进电梯,扛起危险,把他像傻逼似的扔在那儿,忍着,愣是一声没吱。
温锁窝在他怀里,揉青紫的膝盖,“我看见电梯运人下去了,如果这事儿没人解决,还会有更多的女孩儿受害,我不知道下面危不危险,要是你也去......”
“你看我想听吗?”
弯泽的路灯并不多,只有几盏微弱的光从车窗外打进来,照着他的下巴,很冷,话也凶,距离感拉得明显,连林加北都觉得这是个姑娘都得把满腔的话给咽回去,解释什么解释,随他气去吧。
但两个男生都没有预测准确,这个年纪的女孩,刺归刺,道理还是要讲的,温锁往上迎,额间的发抵着他的脸颊,“我声音不够大吧,我说......”
靠近,气吹在他耳垂,他那一瞬间感觉气流从耳朵窜进来,侧头,阻止她继续说,她的鼻息就落在他颈窝,有种不解决这个问题就不睡觉的韧劲儿,撞他,让他好好听,他偏忍不了她身上那股描述不出来的味道,抵着她,车子轻微震动。
提巴车吧里的车并不好,隔音差不说,弹性也不行,后面衣物摩擦的“呲呲”的动静,落在林加北耳朵里就成了“咚咚”的噪音。
他非常不满,指着后视镜,“你俩在我后面乱.伦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止。
温锁停留在撞击他的力道上,肩膀紧紧抵着他的胸膛,衣物缠绕着,她扣了下膝盖处的伤。
被周屿焕打手,他非常坦然,对林加北嘴里只能吐出屎这件事有了很足的认知,手腕抵她的腰,让她别听林加北放屁,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气啦?”
“电梯怎么开的?”
“顺了护士的电梯钥匙。”
“电梯下面有什么?”
“通道,医院直达停尸场的,暗河入口也在那里,有好多艘船。”停顿几秒,她继续说,“门被护士从外面锁着,我见不了她俩,她俩还好吗?”
“弄出来了,暂时没事,你没手机,怎么联系到老杜的?”
“暗河又黑又潮,有个格子柜专门放火,为了掩盖臭味,船上放着烟花,我俩的暗号。”
周屿焕没发现自己眉头皱得很深,“你俩真配。”
“那我俩也可以弄一个啊,比如......”
“别在我身上爬。”
“哦。”
两人的最后一句对话。
到了酒店后,周屿焕把人放下后就回房了,态度冷,照顾得非常不周,这事儿他躺床上就后悔了,他他妈的以前没做过这种不着调儿的事吧?把一受伤的姑娘搁在那,还给脸子。
他有个群,林加北拉的,就他们仨,杜迦佑骂了半个小时了,说这逼活儿怎么就落他头上了。
周屿焕问烟花好不好看。
林加北说别理他他跟他妹乱.伦。
杜迦佑用表情包放了十分钟的烟花。
林加北语音:“都他妈的别疯了,今天咱把医院干成那样,得想想明天有谁找到咱头上。”
周屿焕准备去最后面那间房看看,一手套T一手打字:我今晚没出去过。
林加北秒懂:我也没。
杜迦佑:操你们的二舅。
温锁房间,弥漫着沐浴后的香味,她穿着当地风格的睡衣,白色,肩带是周屿焕看了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一碰就断的纱,裙摆蓬,到膝盖,周围有一圈小蝴蝶结,她要是纯甜的女生,这打扮根本不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她这人骨子里明明那么叛逆,反差感能最快让人记忆深刻。
她头发干了,松垮地搭在两肩,锁骨处有块擦伤,膝盖淤青,小腿贴了两个创可贴,见他来,往床头贴了贴,给他让位置。
“内疚啦?”
她歪着头,一副看懂了他为什么来的样子,他坐下,压着她的被子,手里有药。
不喜欢节奏在这停顿,捞过她的小腿,给她涂膝盖,她靠床,“她俩回嘉陆调养了,前面两间是空的,我不想住最后。”
周屿焕看了眼她房间,本来带的东西就多,最近又狂买,快堆成山了,“我住京婵房。”
“嗯。”她点头,捞起脖子上的项链,“好看吗?”
周屿焕一进门就看见她戴着了,以前没戴过的,这次估计装首饰的时候顺手带来了,如果不是见他真气着了,可能也没准备戴。
还挺会哄人。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买的。”
黑猫吊坠在她喉窝下方,很闪,映得她周圈皮肤都亮,他没说话,碘伏流了下来,他用棉签接,她靠近,发梢丝丝地刺着他胳膊肘,整个房间溢出了一种不太正常的气氛。
周屿焕终于知道了,她身上是一种“长大了的香”,不是小时候总让他烦躁的死孩子,年龄差曾隔绝过一些东西,比如饭桌上压在舌尖底下的玩笑话,只能跟杜迦佑用眼神传递出来;比如去酒吧夜店首先得排除她;再比如,妈妈朋友家的孩子变成了他妹。
就意味着朝夕相处。
且没有血缘关系。
她脑子里根本没有过山车,她就直直地盯着他,看他细长的手捏着棉签,专注地处理伤口,看他的喉结会微微弹动,看他什么时候消气。
正常打量。
周屿焕被她看热了。
“你干什么?”
“我在等你答案啊。”
手停顿,碘伏气味变浓,在养边牧之前,周屿焕犹豫过要不要养猫,看过几只,决定放弃的原因是受不了它们的眼睛,里面会有很多东西,会在他训话的时候求饶,会撒娇似的蹭他,会使性子会发脾气,他下不去手的。
他深刻感觉到了,温锁盯着他的时候,没释放出任何攻击性,就很原始的纯,就带着这股劲儿使劲看,他被磨得正视她,压下心头刺挠了一晚上的不愉快,还有心情分析这是真他妈好看。
不止项链。
可他满心满脑的都被占了,偏吐出来一句:“丑。”
“哦。”
项链被扯下,扔在地上,接着踹他,碘伏差点洒,他稳住,她钻进被窝,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见,关灯睡觉。
他就知道。
猫很难养。
.
天快亮,杜迦佑回来了,首先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半小时,然后用完了一瓶沐浴露,觉得身上没那股臭味儿了,才去踹另外两间门,一间空的,一间冲他扔了只拖鞋,他掀被子,林加北是真光,他丝毫没避讳,林加北本来困得要死,但想到这哥们喜欢男的,睡意全无,连忙拉被子坐起来。
看时间,皱眉,“这才几点啊,你叫魂呢?”
“你他妈去守尸体守一夜试试。”
林加北别别扭扭地把衣服拿被子里穿,“你别看啊。”
“你他妈身上哪块东西我没有!”
林加北一看这状态,就知道昨晚真给这哥们点着了,迅速穿好,“另一个呢?”
“房间空了。”
“去他妹那找。”
两人来到温锁门前,刚想喊,旁边的房间出来一个人,睡眼惺忪,随意撸着自己的头发,“别叫唤。”
林加北:“你俩没睡一起啊?”
周屿焕踹他膝盖。
三人进了原本京婵所在的房间,女孩儿的东西就是香,林加北闻着都困了,他点烟叫醒自己,“京执什么时候回来?”
杜迦佑:“估计快了,他妹被弄成那样,他想把达布医院铲平的心都有了。”
周屿焕:“你那边什么情况?”
“京执切了医院的监控,那护士又说不出话来,没人知道我们进去过,麻烦找不过来。”杜迦佑打开手机,里面有一串船号,“昨晚全部订单,都发给京执了,他晚点会把信息传回来。”
“......”林加北,“所以这个点其实没必要起来的是吧?”
杜迦佑炸:“我他妈的睡不着!你们必须得起!”
隔音差,周屿焕看了隔壁一眼,杜迦佑起身,“我把她也叫起来。”
“哎。”周屿焕拉他,“给你折腾,你坐下。”
杜迦佑身上的火降了一点,掏烟盒,烟味儿很快淹没了女孩儿留下的香,杜迦佑捡了两件衣服扔这儿,又拿了两件林加北的,林加北:“你干什么?”
“咱仨晚上睡这儿。”
“我操,你该不会看中我了吧,我他妈的铁直啊!”
“对,我他妈想你给我生个孩子。”在林加北震惊的眼神中,抽完两根烟,杜迦佑躺床上,“出去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