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男人虽未有只言片语，但气场确实不输自己，沈舒寒暗里深呼吸两次，便缓步向两人走来。
“舒寒，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先生。”
轮椅上的男人咳嗽两声，示意他暂退一边，齐礼言尴尬一笑：
“哈哈...那你们先聊，我四处逛逛。”
沈舒寒在心中思忖着，既然这位季先生是想借助齐礼言与自己结识，又何必在她面前故作高冷，看他的年纪应该与自己的父亲差不了多少，难道也对自己有所图谋不成？
“沈小姐，你的伤好了吗？”
“多谢季先生关心，尚未痊愈，不过快了。”
男人掏出一张名片向她伸出手：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季晚意。”
“季晚意...”
沈舒寒微微俯身接过名片，只觉得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我是做旅游的，墨城是我的老家。早就听说过沈会长有个很厉害的女儿，今天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沈舒寒侧身垂眸，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谢谢季总夸奖，不过我已经和商会没有关系了...”
“沈会长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沈小姐，节哀。”
“逝者已逝，多说无益，人都要向前看，不是吗？”
“听小齐说，沈小姐如今被商会暗中针对，接连丢了许多客户，有这回事吗？”
沈舒寒的眼神立刻锋利起来：
“怎么，齐礼言把这事儿都和你说了？”
“哈哈哈...看来沈小姐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的，那么我问你，如果我可以给你源源不断地送来单子，你是否愿意和我合作呢？”
“季总大费周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单子，好挽救我于水火之中...我相信换做任何人听了这话，都会持怀疑态度吧？”
季晚意笑了笑：
“当然，我这里有一份合同。”
“我可以帮你转交给总经理。”
“不不不，这份合同，我只和你签，这份合同，和斯派克没有任何关系，只与你有关。”
沈舒寒将信将疑地接过合同，翻开细看，有些吃惊：
“每月业绩90万起底，自签署日生效，没有金额上限？季总，你在耍我吗？”
“我当然没有在耍你，你看清楚，我只答应给你提供优质客户，至于你能不能从他们身上赚够这90万，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假如我达不到呢？”
“沈小姐说笑了，这可不像我知道的那个沈小姐。就这么和你说吧，业绩甲乙双方五五开，我答应给你送生意，可也要从中抽走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自由支配。”
“可是这不合规矩，客人来场消费，全是当场支付，如何保证这笔钱不汇入酒店账户呢？再者，我动用酒店资源进行个人获利，这是不合法的。”
“你选不选择私自占有这笔钱，其实与我无关，至于我的客户，麻烦沈小姐委托财务部增开一个我司账号，我这边都是团队，没有散客，团队消费都挂在我司账号里进行平账，每个月月底我会派人来和你对接，计算流水，进行分成。”
“所以我是你的对接人。”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至于我们之间的分成比例，我也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就看沈小姐愿意切多大一块蛋糕分给酒店了。”
“如果你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沈舒寒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因此这块蛋糕只会被一切两半，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分割方式。”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末了，季晚意将齐礼言唤了回来，齐礼言看见两人碰杯，又看见桌上的合同，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
“嘿嘿...季老板，你们这是谈成了？”
季晚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点了点头，示意齐礼言来推轮椅。
“季总，我还有一件事没明白，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
从背后传来沈舒寒空旷的声音。
回答她的是齐礼言：
“季总说，原本想约你一起游泳，可突然想起来你还有伤，来日方长！”
“何必等来日？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沈舒寒说完，便脱下高跟鞋和外套，纵身一跃便入了水，柔软的身躯瞬间化作一尾游鱼，在清澈的水波之下肆意游动，直直游向大楼边缘。
等她终于将头探出水面，左手臂搭在石阶上回身望去，对面早已空无一人。
恒温泳池的水并不刺骨，一阵冷风吹来，让她瞬间清醒不少，出了泳池，她顺手将头发放了下来，直到淋完浴才发现没有准备干净的衣服。
想了想，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江檀发了条消息：
(OS)“回去了吗？”
很快便收到回复：
(OS)“还没，我还在酒店。”
她有些讶异：
(OS)“这么晚还没回去吗？”
(OS)“...嗯，想多赚点。”
江檀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舒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在棘手的问题还没解决。
(OS)“帮我送一套衣服上来。”
(OS)“上来？你在哪儿呢？”
(OS)“顶楼，无边泳池。”
“...”
酒店顶楼，江檀还是头一回上来，幸好这里只有一座无边泳池以及一个健身房，她跟着指示牌很快便找到了地方，手里捧着刚刚从2607找出来的一套衣服，轻轻将门一拉就开了。
刚刚走进去，就闻到一阵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江檀皱了皱眉头，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公共场所，不过看样子这里已经打烊了，沈舒寒难道是特意过来游泳的吗？
(OS)“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啊...在搞什么...”
于是当她走进更衣室，看见对方正围着浴巾傻傻地坐在那里时，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姐姐，你的脚还没好，就非要选这个时候来游泳吗？！”
她把手里的衣服一下塞到了对方怀里，一边用责备的语气说着，一边在沈舒寒面前蹲了下来：
“别动，让我看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撩起浴巾，将沈舒寒光裸着的脚踝抬起：
“这样会不会疼？”
对方摇了摇头。
“这样呢？”
被她抓着脚踝，沈舒寒觉得有些痒，便用手将她的手移开，拿起衣服站了起来，语气不太自然：
“...你不用担心，不疼的。”
见她移开自己的手，江檀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便消散了：
“出院之前医生是不是特意嘱咐过你，伤口不能沾水的，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游泳呢？”
沈舒寒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小声说道：
“我今天...是来见客户的。”
说完，她便开始解浴巾，江檀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眼前忽然就是白花花的一片，顿时脑子就蒙了，结结巴巴地开始胡言乱语：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换衣服也不说一声...太突然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沈舒寒，根本不敢看她。
“...是客户让你下水的吗？什么人呀，太过分了！不知道你身上还有伤吗？”
沈舒寒边穿衣服边盯着江檀的后背，看她在那手舞足蹈的样子，煞是可爱，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呵呵...是我自己下的水，因为签了个大单子，想庆祝庆祝。”
“什么大单子呀？”
江檀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对方故意朝她神秘一笑：
“小熊猫只需要吃竹子就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呀？”
“哈？”
江檀忽然想起那天在沈舒寒家回答不上问题时自己耍赖撒娇的样子，小脸一红，紧接着手就被人牵了起来，有些冰冷：
“走吧~饿不饿？饲养员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舒寒姐，我还得下去忙一会儿。”
“早都已经下班了，你要去做什么？”
小姑娘这时候显出一些局促：
“我...我要去客房部整理一些东西...”
沈舒寒放开了她的手：
“你是我的人，跑去客房部干什么呢？是有人命令你去做的吗？”
然而江檀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去问。”
“哎别！是我自己要去的...”
沈舒寒故意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再往前走了，凝视着她，看得江檀浑身不舒服。
“...我家里最近遇到点事情，急需用钱。”
“所以你之前出去摆摊，也是因为这个？”
“...是的。”
沈舒寒的发丝还未干透，水珠滴落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异常清晰。
过了半晌，她伸手温柔地在她头顶抚摸了几下：
“走吧。”
江檀温顺地跟在她的身后，随手将门锁好，把钥匙交给安保部后，便告别了沈舒寒，独自走向客房部。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沈舒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攥紧了手里的合同，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久违的美梦，梦里的梧桐树下，女孩子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脸上带着清清浅浅的笑容：
(OS)“姐姐，这是我做兼职赚来的钱，整整五百块呢！我厉害吧？！”
(OS)“哪有人不过生日的呀？这样吧，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OS)”姐姐，你陪我去海边走走吧！明天我就有空，你呢？“
然而当她伸出双手准备拥抱住那个身影时，忽然被一阵莫名的心悸惊醒，她恐惧地睁开双眼，感受着心跳的狂乱和四肢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