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药膏真的有用诶!”
阮雯铃在高脚椅上亮出手腕,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改口:“啊,你可以摸摸看,真的!”
李莲花微笑抿了口茶,“不用摸了,我能看见。”
“哥哥,你的眼睛好了!”
“嗯,好了。”
“太棒了!哦对了,这个你得收回去。”
李莲花看着她推过来的卡,不解道:“这是什么?”
“最近街道给我们办了长护险,有个阿姨天天来照顾爷爷,还帮忙干家务,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奶奶说让我把这些还你。”
“慢着慢着,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从来没给你家送过钱啊?”
“啊?奶奶说妈妈留给我的那个账户,前阵子多了笔匿名汇款,留言让奶奶请个钟点工,别让我干活耽误学习,不是你又是谁?”
“当然不是我!“李莲花转了转眼珠,开怀笑道:“整个灵犀都知道,我是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连吃个饭都蹭我表哥,哪来的钱汇款啊?”
“真的?你没骗人?”
“自然是真的咯!喏,这就是每月我哥给的零花,就这么点,买糖都不够啊。”李莲花大方展示手机钱包里的三位数余额,以示清白。阮雯铃看后满腹疑窦:“那会是谁?”
李莲花悠然抿了口红茶不再接茬,转向另一个女孩,“小薇,你看着气色不错,最近好吗?”
周海薇捏着咖啡杯里的搅拌匙,轻轻点了下头。
阮雯铃笑道:“薇薇和她爸说,她想留在这里参加中考,如果能考上高中就继续念下去。她爸最后同意了,还说如果考上了,他们一家子都要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小薇,你现在可以睡好觉了吧?”
周海薇抬起头,小声开口:“嗯,喝了你的药,当晚我就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我给爸爸打了电话。从那之后,所有事情都在变好,谢谢你。”
“这样啊,和我没关系啊。是你顺应自己的心,做了一直想做的事请。恭喜啊,小薇。很多事情不试试看的话,又如何知道结果呢?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没必要放弃,你说对吧?”
周海薇再次点头,视线不由自主上移,又挪开。
李莲花见状捋了下脑后高马尾,疑惑道:“我今天的束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小姑娘立刻红了脸:”没、没有,就是,我记得哥哥那天盘的发髻很别致,我一直想学来着,都失败了。”
“这还不容易?我教你啊,你过来看。”李莲花说罢撸了发圈,周海薇立刻跳下地站去他身后,踮着脚看他盘发。李莲花见她抬头踮脚有些吃力,就从高脚凳下来,坐去了旁边的矮沙发。
连着演示三遍,又让小姑娘自己操作了一遍,李莲花终于表示自己的第一届梳化系弟子可以结业了。
他看着小姑娘对着手机各种比耶,坐回原位喝了口茶,抛出了刚想到的问题:
“小薇,那天在协和,你是在花坛边看到我的吗?”
小姑娘立刻放下手机,点了点头。
“可我记得那个花坛有点高啊,比这凳子还高些,我坐上去时还跳了下。也就是说,那天无论我坐着,还是后来站起来,小薇,你若站在地面近距离看我,以你的身高,恐怕没那么容易看清楚我头顶的发髻哦。”
周海薇张了张嘴,低下头。
李莲花继续道:“上回我们在留观室面对面坐了那么久,最后碰巧低头,你才认出了我。所以那天在协和,你是从高处看见我的对吧?你不但从门诊部逛去了住院部,还上了楼。小薇啊,你这迷路可迷得有点高级了。”
周海薇习惯性咬住搅拌匙,阮雯铃见状扔下冰淇淋勺:“哎,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她抓了抓脑袋:“薇薇是在住院部4号楼2楼窗口看见你的。我们去协和也不是为了打探手术,那时还没想到薇薇会发生那种事呢!是我听说,有个保健品在召集试用者,如果被选上了会给一大笔钱!我就想试试。”
见李莲花皱眉,她赶紧补充:
“是一种提高免疫力的口服液,主要成分是人参茯苓什么的。所以那天我去报名了,在住院部4号楼参加体检,薇薇在走廊等我时,从窗口看到了你。对不起,哥哥,我、我就想挣点钱,上次没好意思告诉你。”
李莲花听了直摇头:“你呀,是药三分毒,无论保健品还是药品,能不吃就不吃,怎么能为了营养费就拿自己的身体当试验品呢?以后千万别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我知道啦。但是那个口服液好像真的很好。我们那天还遇见了隔壁班同学,她妈妈特地带她来感谢医生。她本来身体出了名的差劲,用了一段时间后,就能出早操了。薇薇,你也看见了吧,她脸色比以前好多啦。”
周海薇点了点头。
李莲花心念一动:“你们隔壁班同学,叫什么名字?”
阮雯铃又转头望向周海薇:“她……她叫什么来着?就是2班的,没多久转学了的那个?”
周海薇沉吟片刻,肯定地说:
“柳亦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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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的瞳孔一下放大了:“小铃,你通过体检了吗!”
阮雯铃压根没注意对方语速口气的变化,只遗憾地摇头:“没有啊,我没被选上。他们说我只是瘦,体重不达标,身体挺好的,根本没必要用药。”
李莲花长长吐了口气:“那个保健品叫什么名字?”
“名字有点拗口,叫……佩杜参苓口服液?”
“叮”得一声,金属搅拌匙磕在杯沿,橙色茶液跟着溅了出来,李莲花却坐着没动。
小姑娘终于发现他神色有点不对,不安道:
“哥哥,那个口服液,是不是不大好?”
李莲花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呆呆坐在那里,像被施了定身法般静止不动。
两个女孩有些慌乱地站起来。
“哥哥?李莲花?”
“啊……”他眼珠终于动了动,好似一瞬间又被注入活气,“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到一件急事要办。小铃,薇薇,我帮你们打辆车回家吧。”
“啊?可是我们家离这儿都不远,没必要打车吧?”
他拾起茶匙,用纸巾擦去桌面茶液,一如既往温和笑道:“总还有段距离吧?你们请我喝茶,我理应送你们回家,但现在却有事绊住了。这样,我还是帮你们叫车吧。”说罢他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软件,又道:“你们要谨记,无论什么保健品,都比不上早睡早起,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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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坊门口,李莲花看着两个女孩上了出租车,挥手目送她们远去后,终于敛去笑意。他匆匆给严海发了条语音,立刻关闭手机,动了动耳朵,抬脚便向马路对面一条小巷走去。
李莲花在巷子里走得飞快,离热闹的商业街也越来越远。待走到一处两面都是高墙的僻静之地,他停下脚步,懒懒叹道:
“再走下去就出巷子咯,到底打算跟到几时啊?”
他转过身,无视身前身后突然围上来的那群灰衣人,微笑望向十米开外一颗柳树,语气格外温柔:
“真叫人意外啊,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别躲了,出来吧,林大哥。”
柳树后转出了一身劲装的中年男子,他全身紧绷,见李莲花平静地看着他,不由讪讪道:
“相夷,你的眼睛好了?”
“是啊,你不为我高兴吗?”
林长盛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沉声道:“相夷,你跟我走一趟,相信我,林大哥不会害你!”
李莲花笑出一丝戏谑:“你是不是已帮我争取到了更好的肉身,要带我去试用啊?”
林长盛惊讶道:“你知道了?”
“也是万万没想到,从我刚到这里开始,你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是吗?呵,灵犀的保密制度,说穿了就跟个筛子似的。”
林长盛面露迷茫之色:“你在说什么?是李炎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向总部申请了特别计划。我今天来,是想带你去做一些检查。”
李莲花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林大哥,以前你并不擅长作伪,如今么,我倒有些吃不准了……”
他随即垂下眼帘,叹道:“罢了,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加入创神的打算,要我乖乖跟你回去,绝无可能!”
林长盛痛苦地闭了闭眼,拔出腰间长剑:“对不起,相夷!”
李莲花眼见长剑当空袭来,正欲提气闪避,只觉四肢百骸一阵刺疼,一口真气便提不上来,当下只能就地一滚,才避开剑锋。林长盛一剑刺空,也不忙发招,他看着单腿跪地的李莲花,眼底无限哀伤:
“相夷,你今天跑不掉的,好好跟我走,我绝不伤你!”他说着一跃而起,也不用剑,只展臂向他抓来。眼见手掌已触到肩头,忽然薄雾当面,双目刺痛,他条件反射闭眼,顿觉喉间一紧,咽部已被三根手指掐住。
李莲花一手捏着林长盛脖子,一手攀住他肩膀缓缓站起。他额角见汗,又是浑身一震,体内连绵不断的刺痛陡然加剧,头上身上犹如无数小针搅弄!他意随心动,即刻将全部内力转为悲风白杨护住要害。
林长盛根本无视李莲花拿住自己喉部的手指,见他还能起身,只哽咽道:
“你又何必如此倔强!E波是为控制重组后的强化体专门研发的,你的本体肉身这么弱,都还没被强化过,门主!长盛求求您,别再硬撑了好不好!”
李莲花勉强看他一眼,又瞟向那群围而不攻的灰衣人,终于慢慢松开手指。
林长盛甫一脱困,即回身扣住他肩膀,另一只手疾点他胸前要穴。李莲花此时已无力反抗,他疼得全身脱力冷汗淋漓,下一秒几乎瘫软下来,林长盛一把捞过他的腰,抱着他慢慢坐在地上。
“呯”的一声炸响,几朵血花在两人之间溅起。
林长盛摸了摸脸上血滴,立时跳起来大怒:“我已点了他穴道!教授答应过不伤他,你为何还要开枪!”
徐天一别上保险栓,晃了晃枪口,从人群后面走上来:“教授答应你的,我可没有。”
他收好手枪,摸出一副手铐抢上几步,推开林长盛就把人摁在地上拧过手臂,见手下人全程垂着眼睛没作任何反抗,不禁得意笑道:
“老林啊,别怪兄弟手黑,我可不是针对你前老板,只不过他现在是你们物理系唯一的S+,我还亲眼见过他飞,也是不得不防啊。”
林长盛无暇和他掰扯,只青着脸急道:“还不快把E波关了!”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E波用久了有损元神嘛,也是看你搞不定,兄弟才不得不帮忙啊。”
徐天一笑嘻嘻从口袋拎出个电视遥控器模样的黑盒,指尖一挑就把上面的摇杆拨到最上,顶上一枚小红灯瞬间变紫。
李莲花立时睁眼,额上颈上青筋立现,全身痉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退了干净。
林长盛气得拔出长剑就要发作。却听徐天一“诶哟”一声连连道歉:“手误手误,开去最高功率了。”说着才把摇杆慢吞吞推下来,小灯由紫变红又变黄,最后渐渐暗了下去。
林长盛赶紧去扶李莲花,见他虽然半闭着眼,身上肌肉已渐渐放松下来。林长盛又去看他右腿上的弹孔,急得出手连点几处穴道,却仍不见血止,无奈之下从腰间摸出一根紫色软带,在他中弹的位置上方不松不紧缠了几圈,权当止血带。
“林大哥,你居然连驭龙索也带来了,不过好像系错地方了,难道不该用它捆着我的手腕吗?”李莲花微微喘息,语声虚弱还带着笑意,林长盛狠狠抖了下,全然不敢与他对视:
“长盛不敢!门主,您若一开始就答应跟我走,长盛绝不敢对您不敬!”
李莲花闻言嘴角一勾,长睫下半抬的眸子里寒意森然:“哦,那我真是不识抬举,活该要吃这顿苦头啊。”
林长盛见了他这副神情如遭雷击,顿时泪水长流:“门主,是我错了!我不该和您动手!我本该好好劝您!您可真是……一点没变啊!”
李莲花眨了眨眼,顷刻间眼底寒意全消,拖长了调子悠悠道:“啊呀,这也是太疼了,把我埋了多年的臭脾气都给激上来了,林大哥,我不是冲你,别介意啊。”
林长盛抹了抹眼睛,托住他的腰慢慢扶起,见他右腿已完全使不上力,想站直却又歪倒,把全身重量都依在了自己身上,连忙安慰道:“门主,您这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