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叹息道:“花花,若有一人,你心悦他,他却对你没半分男女之情,只把你看做后辈朋友,你又当如何随心而为呢?”
司凤听了后半句话,忙不迭闪去了末排。
“你说的是禹少侠吧。”
李莲花自然听到了司凤的动静,顿时了然:“我刚听到他说有了一双儿女……如果是我的话,既然注定有缘无分,倒不如放下吧。所谓随心而为,当指有益之事,损人利己甚至损人不利已的,就该坚决放弃。嫣然,这世上之事,没什么是非谁不可的,等你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可是,主人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啊,我不是说花花你比不上他,你也是很好的人,只是在我心里,主人他无一不好!但他却永远都不属于我,每每想起这些,总叫我痛彻心扉!”
“若你实在放不下他,也许可以换一种模式。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喜欢,只远远看着,不纠缠不占有,欣赏他的美、享受他的好,从他身上获取正能量滋养自己,让人甘之如饴。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就是这么干的,她还结识了一些同好,一直过得蛮开心的,你不妨也试试?”
嫣然脑内了一下,连连摇头:“我知道你说得是哪种,不行不行,我绝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主人!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花花,你这人啊……我打赌,你一定不会没事干就会想起一个人,或者做什么事就会想起他的感受。”
“不啊,我最近常常想起一个朋友,有时做梦也会梦到他。但他并不是我的爱人,准确说,他是我的对手。十年前我们差点死在对方手里,谁知十年后因缘际会,居然成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我们彼此知根知底,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各自体内还有对方的内力。
说起来也是很有意思,这人是个武痴,就为了和我再打一场,千方百计要救我的命,还放弃了能令他武功大进的灵药。可我呢,终究辜负了他一片心意,拿他的灵药去救了别人,然后就跑了。你知道嘛,我之前以为自己快死了,最后还在想他会不会怨我,会不会恨我,万一被他找到尸体,会不会被他大卸八块……哎,可能因为这笔债很难还清了,现在偶尔做了蠢事,我脑中就会浮现出他嘲笑我的样子,说什么“真丢人啊,四顾门的脸面还要不要”,啊,真是太好笑了……”
嫣然睁圆了一双妙目,急问:“现在这人在哪儿?有没有结婚?”
“那自然还在元世界咯,我来这之前,他尚未婚配,现在么,应该还那样吧?”
嫣然一跃而起:“李莲花,那你还不赶快去开回收通道?趁那位姑娘还没嫁人快把她给娶了啊!你这是喜欢她、爱上她了,自己还不知道?”
李莲花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怎、怎么这就叫爱上了?嫣然,难怪陆兄说最近几年你们二区元神的世界特别那个啥?除了情爱缠绵就是相爱相杀,我本来也是不信的……”
嫣然认真道:“情爱使人欢愉,催人奋进,是生命繁衍生息的催化剂,有何不好?我也想对主人死心,需要一个契机。我刚刚觉得你也很不错,除了身子骨弱了点,也不比主人差多少,没想到你也有了喜欢的人……”
李莲花当即被她清奇的脑回路吓得舌头打结:“我、我谢谢你啊嫣然小姐!这、这个,你的问题都问完了吗?”
“问完了。”嫣然神情厌厌。
“那,能不能把吐真丸的解药给我啊?”
“花花,我家主人没说过么?吐真丸是没有解药的啊!”
她见李莲花一脸碎掉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因为吐真丸的药效很短,至多不过十分钟。我刚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失效了呀!”
李莲花:……
“花花,见多了你装模作样骗人的样子,偶尔看你说真话,真是可爱极了。只可惜,你心里有别人了,啊呀,我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嫣然说罢叹了口气。
李莲花本想再解释一下他和笛飞声的关系,听她如此说,眼珠一转坚决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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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个多小时后,Y12F趁着夜色,降落在云州省瑞利附近的一处小型军事基地。李莲花被华未的语音系统告知有5个未接来电时吃了一惊。连忙回拨过去,那头几乎秒接。
“显哥,我们到瑞利了。”
“嗯。”
“荣队说,我们明早坐车出发去解告,下午过境后,就到M国了。”
“知道了,我要睡觉了,别乱吃东西,尤其是菌子。”
电话随即被挂断,李莲花愣了好一会儿,惊讶于顾希宵语气祥和得跟吃了仙丹似的。这时荣宁走过来递过一张房卡:“李先生,我带你去房间吧,我们这个基地条件还算不错。等到了M国,恐怕就要委屈你了。“他见李莲花依然呆呆握着手机出神,便笑道:“顾科他们是明早的航班直飞养光,后天在密歧那和我们汇合。你别担心,他身边有陆先生,会照顾好他的。”
“啊……我担心的不是他,是小栗子。糟了,我出发前忘了给它准备食物了!”
“小栗子?”
只听手机“啾”的叫了声,李莲花摁下侧面音量键,AI语音流畅地播道:“您刚收到一条来自于陆兄的短信:小栗子喂饱后被顾魔王放出去了,明早出发前我会在窗上偷偷留条缝,备足清水和牛肉条。另,魔王打不通你的电话都快把我揍出血了,为我的元神安危着想,明天要记得接电话啊,花花!”
李莲花倒抽一口冷气,荣宁满脸震撼:“顾科私底下是这样的?”
李莲花扶着脑门,一脸生无可恋:“是啊,简直太可怕了!”
两天后的傍晚,M国北部城市密歧那市郊一幢不起眼的二层小楼中,厚重的遮光窗帘将房间里的亮光几近密封。几排座椅散乱放着,两只老旧的落地扇吱吖吱吖地摇晃着脑袋,一群穿着花衬衫,带着各色珠串装饰的年轻人坐得笔直,姿势表情与妆造环境形成了强烈反差。
“嗤!”坐在末排的顾希宵忍不住笑出了声,李莲花赶紧拉了他一把,操作投影仪的荣宁还是停下发言,抬头看了过来。
“顾科,您有什么建议?”
“建议倒是没有,”顾希宵欠欠地说:“只不过要扮‘猎豹’那帮小弟,我看你这群队员有点捉急啊。”
“他们都参加过伪装潜入特训,还有缉D大队支援的几位兄弟,也长期和D贩打交道。”
“其他小鱼小虾就算了,戏份少不容易露馅,就外号‘疯米’和‘阿界’那两个,是‘猎豹’的心腹,应在交易现场全程出现,你们谁来?”
鲍大志和小猫闻言举起了手。顾希宵打量他们两眼,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阿界’是技师,也是负责验货的,需要对各种毒品了如指掌。”
小猫挺了挺胸脯:“我是三年前从缉D队特调入杀破狼的,顾科,验毒这块儿你放心吧!”
顾希宵点了点头:“你倒是大差不差。问题是‘疯米',看着身量年龄还算过得去。不过这位公安部红色通缉令榜上名人,除了贩d鲨人绑架强J五毒俱全,还曾用拳头把一个路边流浪汉的脸活活锤烂,就因为人家穿了双和他仇家一模一样的鞋。鲍组,知道你哪里不像吗?”
鲍大志摇了摇头。
“你啊,太善良,也不够疯。还记得前天你劈晕李莲花后做了什么?”
鲍大志疑惑道:“确认身份,把他扛起来带走?有什么不对?”
“这些没问题,我是指前面那个动作。
你劈晕他之后,立刻托住腋下,没让他摔在地上,就像一个体操教练下意识护住从器械上掉落的运动员。你觉得‘疯米’会这样做吗?我很感激你对我同事的体贴关怀,但很遗憾,你已经出戏了。我知道你很了解这些D贩,但是了解和成为之间,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你对要扮演的对象,不说深入模拟精神气质,就连最浅显的行为上的觉察都没有,又怎能不露馅呢?”
一番话说得鲍大志哑口无言。
荣宁道:“我这些队员里面,只有大志的条件最适合‘疯米’。顾科,你有其他人选?”
顾希宵舔了舔嘴唇,终于说出了酝酿许久的话:“如果你没有更适合的人,那就让我来。”
话音刚落,不只是特战队,连灵犀的几名成员也面露惊讶。
荣宁沉默几秒,很快有了决断:“好,离我们和‘蝰蛇’约定的交易时间还剩42小时。方几何,散会后你打印一份‘猎豹‘成员完整资料给顾科,让他尽快熟悉。”
方几何满面意外,却还是干净利落地回了个“是”。
“明晚……哦不,明天下午,我们几个有角色任务的队员再在这里碰一下,顾科你方便吗?”
“当然方便。”
战前准备会在太阳落山后不久便宣告结束。步出房间的顾希宵觉得今天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特战队这帮人简直跟换了元神似的,连被下了任务的鲍大志也没多说什么。顾希宵瞥了眼锯嘴葫芦似的李莲花,狐疑道:“死莲花,你是怎么收买人心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和你们大四区的特战队又没交情,你不要什么风吹草动都赖我头上好不好?”
“那你倒是说说看,几天前在灵犀23楼还和我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一群人,为什么今天像被洗了脑,个个成了喜羊羊里的美羊羊?看你我的眼神也很可怕,怎么说呢,简直跟围观国宝金丝猴似的,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啊,我想到了,荣队对他们说过你的功夫深不可测,还会如来神掌什么的,想来那些队员信以为真了?”
“死莲花,你嘴里能不能有一句实话?”
“真的啊,不信你可以问禹少侠和嫣然嘛。”
身后的司凤随即赶上几步:“没错,我也听到了,荣队确实夸了你一番,说你武功高强又深明大义。”
顾希宵愕然回头,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司凤!我拜托你做的点心带来没?快拿出来给李莲花尝尝,他最喜欢吃甜……”
话没说完,只听李莲花皱眉:“诶哟,我好像有点肚子疼,可能吃坏了,嘶……点心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先回房了啊!”
“啊?你不要紧吧?”
李莲花头也不回消失在走廊拐角,司凤也低了头小声道:“那个糕做得有点失败,苦了点,估计李先生也不爱吃,我觉得还是别浪费了?”说完也快步拎着嫣然走了。
顾希宵看了看身旁,眨眼功夫只剩衷心耿耿一个陆鸣,又惊又怒:“怎么连小凤凰都叛变了?可恶的死莲花!”
陆鸣见状连忙分散他的注意力:“小鱼一直在群里问你,要请假到几时,是不是花花出事了,要不你还是回一下吧?她这揣着明白当糊涂的本事,也是得了李科真传了。”
“哼,姓李的都是打一窝里出来的狐狸!养条狗还取名叫狐狸精!”
“啊?谁的狗叫狐狸精?”陆鸣不明所以。
顾希宵这才想起,“狐狸精”是梦中雪团子的狗,李莲花好像说过他也养过一条狗,他竟把它们搞混了。
顾希宵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还好,明天的碰头会和后天的交易都在下午,他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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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在密歧那市郊、纵贯M国南北的伊咯哇河西岸一个无名渡口附近,忽然挤挤挨挨停了数条船,从私人游艇、小型汽艇到渔民用的简陋梭子船,新旧大小不等。
吨位最大的游艇主舱内,地板中央放着一张大方台,两边随意地摆着几张白色真皮沙发。一个两鬓星白、面部线条冷硬的中年男子大咧咧靠在沙发上,从鼻子里哼笑出声:“呵,这就是你们蛇爷的待客之道?”
对面一个精瘦的汉子操着南部地区的塑料普通话弯腰赔笑道:“豹哥,真地对不起,前阵子乃们大陆端了北边那些园子,把个泰国佬吓破了胆,工厂那边逃了一半多,缺了货都不敢吱声。我们也是昨晚才得的消息,蛇爷已经连夜赶去盯货头,三天,最多三天!蛇爷说一定够数,绝对不会再晚。”
站在豹哥身后的小个子转了转手里的指甲刀,凉凉笑道:“杰哥是吧,货有问题昨天电话里一声不吭,现在才说?豹哥大大小小的货主见多了,你们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真地是意外啊这位帅哥!我们蛇爷很有诚意哒,货头我今天带来了三分之二!还有惊喜……”
‘呯’的一巨响吞了杰哥后半句话,一个站在角落里的高大男人缓缓踱过来,将手里断成两截的铁棍砸在方台上。
“规矩不懂?说好30公斤,一钱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