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雾气将世界笼罩在一片白色中，老李头打开车灯，勉强照亮了一小段路，发动机嗡嗡的声音是助眠的白噪音，但没有人睡去，心事重重又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楚迪靠着窗，思考着一会回去后要不要去找哥哥，正想得出神，视野里突然出现一辆老旧的公交车。
楚迪吓了一跳：“怎么又是一辆公交车？”
其余玩家瞬间清醒，本能地去看驾驶位的老李头。老李头依旧开着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他根本没有看到另一辆公交车。
玩家们挤在那侧窗户前，等着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两侧玻璃相对驶过，他们震惊地睁大了眼。
那一辆公交车上的人和当初的他们一样，都背着不小的背包，一脸惊奇和疑惑地看着这边。
更诡异的是，那个他们在通道发现的，死在上一轮的那个人，正好端端地坐在车里，他的眼睛从他们身上划过，就好像能看到他们一样。
白雾翻涌，交错而行，一瞬间的擦肩而过，足够他们想明白那个疑问。
当时那辆车里的，是在他们之前的某一轮里成功通关的玩家，而刚才那辆车里的，是即将进入村子的新一轮的玩家。
“刚才的是......”
“是下一轮游戏的玩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恐怕只有成功通关的人，才能得到解开疑问的机会。”
“那个男人不就是通道里的那个人吗？他很明显是上一轮死亡的人，可为什么他会在那辆车上？”
“就像陈蔷薇一样，不是吗？”
“我猜，在这个副本里，所有死亡的人都不会真的死去，他们会保留上一轮游戏的记忆，加入下一轮的游戏。”
“副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倒觉得不是副本，而是因为那位神，神钟爱世人，便不会任其深受苦难，这么说的话，陈蔷薇有救了。”
张寻逸动了动：“你是说，她还有离开的可能。”
顾亦怜点头：“她不再是玩家，至于该怎样离开，条件是什么，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了。”
“条件是她所加入的那批玩家成功通关。”张寻逸终于笑了：“我们通关了，她也可以离开了，真好。”
公交车驶出浓雾的下一刻，所有玩家都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通关中级副本《怨馆》，达成结局：因缘果报，即将离开副本世界，倒计时，5、4、3、2、1】
副本结束了，陈蔷薇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飘了起来，终于清晰记起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她叹了一声，果然如此，看来她留下来是对的。
她飘到了苍谅山上的枯井旁，神，还有方无忧都在等着她。
方无忧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蔷薇，你成功了，他们成功通关，你也可以离开了。”
陈蔷薇突然想起自己临死的时候被神召走，与神做了个交易。
加入下一轮游戏，若是她所加入的那一批玩家成功通关副本，那么她就能离开游戏世界，回归现实。
交易很完美，回归现实更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的事情。
陈蔷薇松了口气，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踏上那辆公交车，她拍了拍方无忧的背脊：“谢谢你。”
方无忧笑容明媚：“不用谢我，是你救了你自己。”
神挥手打开一面镜，镜子后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区。陈蔷薇眼眶湿润，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再次说了声谢谢，毫无牵挂地奔向了镜面后的人间。
水镜消散，神温柔一笑：“无忧，至多还有两次，你们就能真正自由了。”
方无忧眼含期待：“是啊，快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我们都会永远铭记。”
神摇头：“不必感激，这是吾应该做的。”神的身影渐渐消失，祂回到了那一座小小的神庙，等待下一次的开启。”
【愿你们无忧安康，永享喜乐，吾会一直站在你们身后，直至你们得到自由。】
方无忧朝着神庙的方向一拜，转头看到了三个熟人：“你们还没走？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经离开了呢？”
楚令：“本来是要离开的，但副本还没结束，走的早的话会扣积分。”
沈烟：“虽然我们的积分有很多，但这东西还是越多越好。”
“你们呢？还有多久能够结束？”
方无忧：“很快了，大约再有两轮，赐福的力量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启中消耗殆尽，到了那个时候，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井里的枯骨也能得到解脱了。”
她迎着朝阳，语气却飘渺：“她们脱胎于枯骨，却只有在真正离开枯骨的时候，才能获得自由，多么严苛的规则啊。”
“是啊，但总算是得见曙光了。”
涟漪悄然在身后升起，时间到了，他们该离开了。
楚令挥手：“再见，愿你们早一点得到自由。”他一只脚刚踏进涟漪，突然听到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凤鸣。
楚令微愣，猛地转身望向天空，碧蓝的天空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他记忆里的那道身影，可刚才那声凤鸣，分明是......
是凤吗？
他不知道凤在重启的世界线里有没有记忆，但如果他有，那他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寻找丹清，但可惜他注定失望，而且，宇宙那么大，相似的坐标又那么多，凤怎么可能会找过来。
楚令收回视线，走入涟漪。或许只是幻听，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不可否认的是，他其实很期待那一天。
楚令走后，这个世界外一只火红色的庞然大物不可置信地愣了愣，随后它往虚空中一躺，开始撒泼打滚，极不甘心的鸣叫响彻这片空间。
“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又来晚了一步！这已经是多少个世界了？七个了！七个了！可恶的丹清——不对！可恶的楚令！等我找到你，我一点要......要......”
凤变回人形，感受着几个小时前停留在这个世界的熟悉气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其实他好想丹清，真的好想好想，他在宇宙里一个人找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了他的气息，但每一次都晚一步，凤几乎要气疯了，心里既着急又害怕，但没用，他还是得接着找下去。
凤对着那道气息最后消失的坐标愤愤哼了一声，变回原形继续寻找的过程。
“哼！可恶的楚令，等我找到你，我一定要坑光你的钱！全都给我买好吃的，一分都不剩！让你变成一个穷光蛋！小爷我说到做到！”
他挥舞着翅膀，陡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凤硕大的眼睛骤亮，卯足了劲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楚令回到环灵空间，将任务提交后来到空间边缘，这里貌似比上次扩大了些，紧挨着边缘的花丛被照顾地很好，颜色鲜艳，幽香扑鼻。
和管家打过招呼后，他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听说三十六元始之一的方琼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而且还要重点检查副本管理者的工作，这段日子，任务中心的那些人可忙疯了。”
楚令微顿：“方琼？不是说三十六元始都离开任务中心了吗，这次为什么会回来？”
管家换了副谨慎的语气：“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那可是【命知者】方琼啊，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能回来一定是预见了什么东西，或许，要有大事发生了。”
楚令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命知者】总不能是因为他才出现的吧，他想了想之后要做的事情，能与大事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虚境了。
但事情还没发生，未来仍不确定，那位【命知者】所预见的真的一定是事实吗？
他回到房间先给顾亦怜发消息，说了他一会有事情，今天之内恐怕都没有空闲时间。
顾亦怜表示理解，并说很期待在下一次副本的见面。
楚迪发来了一个“饿了”的表情包，应该是在吃饭。
他一一回复完毕这才拨通了白鸟座的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你现在在任务中心吗？”
“怎么会是打扰，你要来我们都很高兴，虽然说是编外人员，但你不知道，我们工作会已经好几十年没有新人加入了。”
“大家都很想见一见，能让徽墨亲自敲定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的工作早就结束了，这几天简直不要太闲，正等着你呢，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立刻出发。”
“今天一整天我都有空。”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来找你，对了，你是住在任务中心那边吗？”
“对，任务中心二华年站，你在这里下车就好，我在车站等你。”
“没问题，拜~那就一会见。”
挂断电话后，楚令简单收拾了下出门前往车站，步行仅需五分钟，他来到车站的时候，上一趟列车刚刚离开。
白鸟座过来需要时间，楚令靠在一边刷起了资讯。
页面点进去就发现了不同，以前活泼又鲜艳的色彩统统消失不见，整体呈现出一种严肃的氛围，最上面是一条非常正经的信息。
【方琼女士近日要来任务中心视察工作，望各位工作者齐心协力，展现任务中心最美好，最诚实的一面，在此期间若发现有违规事件，请拨打任务中心督察电话，美好的每一天，由你我共同维护。——任务中心督察部宣】
这条消息被红字加粗，循环播放在每一个页面，确保工作者无论怎么切换都能看见。
看来任务中心对视察这件事万分重视，不过也是，那可是三十六元始之一的方琼，无论她为了什么出现在任务中心，他们都不能怠慢。
楚令又往下翻看了几页，多是一些对于玩家和副本的吐槽，还有一些热门景点的推荐和游玩攻略，他没看几条，列车便入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