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并未因为他的嘲讽而退缩:“我也同情他们,但这并不与我认为裴回无辜有冲突。”
“无辜?”盛兴平冷笑,“裴回是你男朋友,你当然觉得他无辜!”
唐煜发在班级群里的照片大家都看到了,后来温以宁和裴回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也在同学群里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温以宁和裴回现在是什么关系,盛兴平也不例外。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诋毁他?”温以宁看着他,她瞳色偏浅,干净清澈,仿佛能将人一眼看透,“因为你知道自己比不上他?还是因为你女朋友比起你更喜欢他,所以你耿耿于怀?”
盛兴平没想到温以宁会提这个,愣了愣,随即怒道:“温以宁,你说什么?”
高中的时候,盛兴平曾交过一个女朋友,是原阳二中的一个女生,他当时很喜欢她。但是,她就因为在篮球赛上看了裴回一眼,转头就和他提了分手,后来,甚至还找了裴回告白。
裴回虽然并未答应她的告白,但并不妨碍盛兴平从此记恨上他。
盛兴平对温以宁怒目而视:“别以为你爸执掌温氏,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温以宁容色冷静:“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件事在当年其实闹出的动静不小,同学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但因为盛兴平的关系,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一字半句。
这么多年过去,盛兴平猛地被温以宁当着旧日同学的面戳到痛处,难堪又狼狈,但他偏偏不能对温以宁做什么,让他更加憋屈。
盛兴平握紧双拳:“我们说的是裴回,你别转移话题!”
温以宁冷眼看他:“你有什么资格说裴回?你自以为公正的结论,又是以多少事实为基础?当年静扬建筑破产,你又知道多少?凭什么在这里随意置喙?”
当年,他们年岁都还小,也都在局外,在场没有人敢说自己对其中内情一清二楚,就连盛兴平,当时也只是听家里的长辈说到过一两句,后来又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新闻报道,仅此而已。
但这又怎么样,静扬建筑破产是事实,造成无数人血本无归也是事实!
盛兴平这样想着,刚要说话,身旁的同学却拉住了他:“都是同学,别说了!”
盛兴平看向身旁的人,那人朝他使了使眼色,双唇无声碰撞,是“温氏”两个字。
温以宁是最是温顺柔软不过的一个人,高中三年,别说发脾气,便是大声说话,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今晚站在这里的温以宁,褪去了柔软,身上仿佛带着刺,锋芒毕露——
性子柔软的人发起脾气来往往才是最怵人的。
更何况,温以宁背后是温氏和沈氏。
盛兴平想起家中的生意,满腔怒火顿时偃旗息鼓。
温以宁冷眼旁观,心里却像是吹过一阵荒凉的风——
他在劝盛兴平算了,但是,这番举动,有几分是因为对她的认同、对裴回的认同?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神态各异地看向这边,但是,温以宁却不知道有谁是站在她这一边、站在裴回这一边。
温以宁想起阮迎夏告诉她的事——
那时候,裴回刚失去他的父亲,又失去他的爷爷,当时的他不过十七岁的一个少年,站在一群讨债的大人中间,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有的只有恶言相向、咄咄逼人。
那时候的裴回在想什么?
世界盛大,但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人可以支撑。
屋子里开着充足的暖气,让人热得要出汗,但温以宁却觉得冷极了。
温以宁的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包厢里的空气令人窒息,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
无心再去分辨大家神色里代表的含义,温以宁攥紧了手,一言不发地拎起包,转身离开。
外面漫天飘雪。
温以宁没有撑伞,她漫无目的,只是机械地往前走,冷风夹着飞雪扑在脸上,冷冰冰的,她却像是感受不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思绪慢慢回笼,温以宁听到包里的手机似乎在响动。
温以宁拿出手机。
是裴回。
温以宁停住脚步。
手机铃声不断响着,温以宁手指僵硬,滑到接听。
“裴回……”
温以宁哑着嗓音唤他的名字,又软又轻地说道,“我想你了。”
手机另一端的人呼吸一滞,许久,他开口,嗓音沙哑又温柔:“向后转身。”
温以宁眼睫一颤,立刻转过身。
不远处,少年撑着伞长身玉立在风雪之中,眉眼清朗,乌发黑瞳。
他脸上微微笑着,温柔的目光越过漫天的细雪望过来,干净,清澈,仿佛从未经过这些年的风刀霜剑,一如初见的模样。
温以宁心里的酸涩在一瞬间满溢出来,她眼眶湿润,朝他飞奔过去,不顾一切地扎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