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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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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的隔音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漏出来,在走廊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周怀瑾端着刚泡好的蜂蜜柠檬茶站在门外,右手悬在半空正要敲门。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收留他只是可怜他,你别想太多。"

齐延野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冷淡得近乎残忍。那语气周怀瑾很熟悉,是他在商业谈判中对待对手时才会用的语调。

玻璃杯突然变得烫手。

周怀瑾后退半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盖过了电话那头的回应。他应该立刻离开的,可双脚像生了根,任由更多字句刀割般钻进耳朵。

"实验数据已经拿到了...是,他手腕里的芯片...暂时留着吧。"

蜂蜜在杯底凝结成浑浊的琥珀色,一片柠檬片缓缓沉到杯底。周怀瑾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腕,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的呼吸变得又轻又浅,像是怕惊动什么。直到书房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走廊的感应灯没有亮。黑暗里,周怀瑾把茶杯轻轻放在窗台上,蜂蜜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柠檬酸涩的气息。

---

深夜的琴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黑白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怀瑾机械地弹奏着《离别练习曲》,右手无名指关节在反复刮蹭琴键边缘后渗出血珠。他感觉不到疼——五岁那年被注射NTX后,这双手的痛觉神经就坏死了大半。血珠滚落在象牙白的琴键上,像一粒粒小小的红宝石。

"还在练?"

齐延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啪"的一声,顶灯亮得刺眼。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周怀瑾眯起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没回头,视线落在自己染血的指尖:"嗯,有个学生要考级。"

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手背,齐延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指关节的伤口。周怀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威士忌的味道。

"别弹了。"齐延野皱眉看着他指间的血痕,"伤口会感染。"

周怀瑾轻轻抽出手,扯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不碍事,反正..."

反正只是被可怜的对象。

后半句咽了回去,变成琴凳挪动的刺耳声响。他起身太急,撞翻了谱架。泛黄的乐谱散落一地,最上面那页是《雨滴前奏曲》——齐延野第一次见他时弹的曲子。

"我帮你。"

"不用!"

周怀瑾蹲得太快,右膝重重磕在地上。齐延野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仓皇拾捡纸张时颤抖的指节。一张乐谱被对折的痕迹太深,在周怀瑾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凌晨四点,主卧的门锁"咔嗒"轻响。

周怀瑾站在床边,借着月光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齐延野。男人的轮廓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分明,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行李箱的轱辘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嗡鸣。客厅里,那盆他们一起养的绿萝长得正好,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周怀瑾把公寓钥匙放在玄关的陶瓷碗里——那是他们一起在景德镇买的,碗底烧制着两人的姓氏缩写。钥匙落入碗中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心上。

电梯下到一楼时,手机震动起来。

[你在哪?]

发光的屏幕映出周怀瑾苍白的脸。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看了很久,指腹轻轻擦过屏幕上齐延野的名字,慢慢按下关机键。

晨跑回来的齐延野踢到了玄关的行李箱。

黑色20寸,登机箱规格,是他去年送给周怀瑾的生日礼物。箱体上贴着已经泛黄的行李牌——【如遗失请联系齐延野】,后面跟着他的私人号码。

衣帽间空了一半。

周怀瑾带走了所有常穿的衣物,却留下了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买的,后背还留着红酒渍——当时周怀瑾不小心撞到侍应生,齐延野第一时间转身护住他。

书房里的医学资料整整齐齐码放着,每份档案右上角都贴着彩色标签。齐延野突然意识到,这个分类系统是周怀瑾设计的。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空了一块,那里原本放着周怀瑾最爱的肖邦全集。

钢琴盖上放着三样东西:

1. 瑞士银行的U盾(里面存着齐延野给的所有治疗费)

2. 蓝宝石戒指(白塔那晚的礼物)

3. 一张字条:【钥匙在碗里】

齐延野抓起车钥匙冲出门时,陶瓷碗在玄关柜上摇晃两下,"啪"地碎成几瓣。

琴行的玻璃门锁着,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雨水顺着齐延野的发梢滴落,在衬衫领口洇开一片深色。他的指节在门上叩出沉闷的声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三天了,所有周怀瑾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连林喻都支支吾吾说不清去向。

"别敲了。"隔壁花店的老板娘探出头,"周老师前天就退租了。"

"他去哪了?"

"说是回老家..."老板娘被齐延野的眼神吓到,声音渐弱,"具体没讲..."

雨水在手机屏幕上聚成小溪。齐延野第27次拨打那个号码,听到的依然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琴行橱窗里,那架施坦威钢琴上蒙着防尘布,形状像个苍白的幽灵。齐延野突然想起上周的深夜,周怀瑾蜷在琴凳上修改乐谱的样子——台灯暖黄的光晕里,他后颈的骨节清晰可见。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别熬太晚】

就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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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尘布掀开的瞬间,积灰在阳光下起舞。

钢琴谱架上摊着《云归处》的手稿,首页右上角有个铅笔画的星星——这是周怀瑾标记重要曲目的习惯。齐延野翻开第二页,呼吸骤然凝滞。

谱纸空白处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

【医生说右手最多恢复到七成够用了】

【琴行隔壁的花店要转让老板娘说可以便宜租给我】

【今天你开会到很晚蜂蜜柠檬茶热了三次】

【如果哪天你不需要"可怜"我了请直接告诉我】

最后一行被反复涂改过,最终留下的是:

【原来漂泊的云不该奢望归处】

【也终是寄人篱下】

齐延野的拳头砸在琴键上,不和谐的和弦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他摸出手机,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查周怀瑾,所有今天起飞的航班。"

航站楼的广播正在播报航班信息,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周怀瑾站在安检口前,手里攥着飞往维也纳的单程机票。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疤痕,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痕迹。

"前往维也纳的旅客请注意......"

广播声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周怀瑾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安检通道。

就在他通过安检的瞬间,齐延野冲进了出发大厅。他的西装被雨水打湿,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目光焦急地扫过每一个登机口。

"周怀瑾!"

这声呼喊淹没在机场的喧嚣中。周怀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齐延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来自航空公司的短信:

【周怀瑾先生已乘坐OS063航班前往维也纳,航班于10分钟前起飞】

雨滴顺着齐延野的发梢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行字迹。他抬头望向窗外,一架飞机正冲上云霄,很快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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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记忆。

齐延野接手了齐氏集团,将NTX项目的所有受害者安置妥当,甚至亲自推动了γ-3解毒剂的研发。他的办公室永远放着一架钢琴,但没人听过他弹。

有人说,曾在新加坡的街头见过一个像周怀瑾的人,他在一家小琴行教孩子弹琴,右手灵活得看不出旧伤。

也有人说,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里,听到过一首叫《云归处》的曲子,旋律温柔得像一场未完成的梦。

齐延野没有去找。

他只是偶尔在深夜,独自坐在琴行里,弹那首学了五年都没学会的《梦中的婚礼》。

然后对着空荡荡的琴房,轻声说一句:

"回来吧,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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