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的时候,李染音正和温之泽待在茶楼里喝茶。
“圣上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现在该你去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了。”李染音目光懒洋洋的瞥着对面的男人。
“我知道,这些是我无法拒绝的。”温之泽轻叹了一声。
本来温家也不需要特意为皇帝做什么事情,皇帝也不好故意来针对温家做什么,毕竟世家虽然在本朝被削弱了很多,但还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皇帝要是随意动手,会带来反噬。
但现在皇帝给温岳平反了,相当于温家长房其实欠了皇帝一个人情,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必须要替皇帝做事来偿还这个人情,否则温家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皇帝的针对呢?
“温家二房被查出来参与其中,其他人是为了平赈灾案里贪污受贿的账,他是想要取长房而代之。现在事情暴露,想必温家正惶惶不安,你倒是可以更加容易的收拢人心。”李染音语气淡淡。
“圣上也没给温家其他选择,要是我不从,他完全可以拉拢其他世家将温家分而食之,这件事只要没蠢到家,就知道即使会得罪人,也不能不做。”温之泽笑得无奈。
“是啊,自从科举制盛行以后,世家就越发不行了,现在的官员有很多已经不是世家出生了,圣上的妻兄还掌握着最精良的军队,我们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能与圣上扳手腕呢?”李染音有些感慨。
军权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非常重要,圣上对皇后的宠爱估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在这里。
“这里的热闹已经完了,我们去温家老宅吧,这才是你此次出来真正的目的地。”
这个小县城能玩的东西有限,李染音已经感觉无聊了,还是办好正事赶紧回京吧。
“好,染音,等我泡完手中的这杯茶就走。”
温之泽行云流水的炫了一通他的泡茶技艺,看得李染音目不暇接。
最后泡出的茶颜色清浅,卖相十分不错。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染音。
李染音其实喜欢不懂什么茶的高雅,好喝就行。
但她看着温之泽亮晶晶的双眸,还是无奈的笑了一声,把他泡好的茶接了过来。
茶入口中,李染音微微皱眉,待看到温之泽变了脸色,她才笑出声来,不紧不慢喝完,再简单评价道:“不错。”
“染音你做什么要逗弄我?”温之泽难得有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行,那我去逗弄别人。”李染音却对他的怨念毫不在乎,直接站起了身。
“那还是别了吧,我比别人脾气更好,你逗我我也不会生气的。”温之泽连忙苦着脸摇头。
“不生气了?“李染音凑近他问。
“嗯,不生气,我只有欢喜的。”
因为她的靠近,温之泽的脸上有些发红,身体也紧张的僵硬起来。
李染音看了便觉得十分好笑。
原来这人居然这么好哄的吗?
……
接下来,两人出发去明安城。
明安城离这个小县的距离不远不近,李染音坐在马车里被颠得有些难受,她看着温之泽潇洒自如的骑着马,便说等自己有空了也要学骑马。
“那我来教你可好?”温之泽立刻自我推荐。
“好啊,温夫子。”李染音也不拒绝,只是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之前李染音也叫过他温夫子,但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般的戏言,现在倒是仿佛要变成真的了一样。
温之泽的耳朵不由变红了,还好天气很热,可以找借口说是天热了才变成这样的。
李染音看着温之泽狼狈跑远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出了京城,自然就不用再像原本一样拘束了,不知不觉间,她甚至忘了带上自己惯有的假面。
等到了明安城,两人决定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会儿看看情况。
明安城比之前的小县大了很多,也更加的热闹,而温家在其中占了很大一块地方。
温家会有部分族人去京城和各地当官,其余的族人则会留在老家读书和处理各种庶务。
自从温岳夫妇被流放后,温家二房老爷就去了京城,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抓到监狱里了。
李染音让织香安排人去打听一下温家和温家众人的风评,知道了具体情况,才好提前做好应对。
“若是有什么败类,也好料理门户。此次处理好了,你以后就不用麻烦了,毕竟你也不能经常回来。”
李染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热闹的人流,又转而提点道:“等你回家看了以后,可以去和此处的县令接触一下,也算是表明一下立场。”
世家豪强在当地和政府官员共同治理此地,而有些地头蛇会针对官员,若是官员不够强势,被架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温家既然被迫投到了皇帝的门下,自然要表明一下自家是个体贴配合的地方势力。
“知道了,我自有记忆起,就很少回这里,现在看着真是陌生。”温之泽语气有些伤感。
曾经是和父母一起回来祭祖,但现在他们却还在几千里之外。
“有什么陌生的?你瞧,外面走来走去的那一堆人和京城也没什么两样,顶多是不如京城人多罢了。”李染音笑安慰他。
“染音,要不我带你逛逛,这里有很多特产,说不定你看了会觉得喜欢的。”温之泽放下了方才的伤感,语气热情。
“太热了,没兴趣。”李染音的眉间有几分倦怠。
“哦,那等不热了再说吧。”温之泽有些失望,他让人去拿了冰饮来,问:“染音,你能喝这些冷的东西吗?”
“可以。”李染音接过后,喝了一口,发现是自己喜欢的酸甜味,这应该是果茶,她赞道:“你有心了。”
从温之泽的角度看,此刻的李染音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儿,正惬意的舒展抖落着自己的肢体,瞧着可爱极了。
他真想伸出手去揉一揉她。
两人在客栈里住了半天后,得到消息的温家就把两人请了过去。
而织香派人去查的事情则有了结果。
温家在当地的名声不好不坏,什么施粥,铺桥之类名声好听的事情做了不少,什么族人嚣张跋扈,横行乡里之类的坏名声同样不少,还有个族人趁着族里动荡,管束不严的时候去强行低价买入田地了。
李染音和温之泽目光对上后,轻声道:“这次用来立威,收拢人心的靶子有了。”
“我会按照家法处置他的。”温之泽语气严肃。
“嗯,我知道。”
……
温家占地真的很广,那么一大片连着的土地和房屋都是属于温家的。
门口站着一大堆人来迎接他们。
最前面的是几位族老和扶着他们的年轻人,而后面则是许许多多的家丁仆人用来摆场面充阔气。
“阿泽,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知道你爹和你叔父在京城出的事情就感到心慌。你可要给我们指一条明路才行。”
其中一位领头老者的目光中像是含了泪一样,他转而又热情的招呼李染音:“郡主远道而来,可要让温家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才是。”
李染音微笑着颔首:“温老爷好,我是随着温公子来做客的,你们不用多顾忌我。”
进了温家之后,李染音去了温家给她安排的院子,而温之泽随着温家人一起去了正堂交流信息。
织香走过来,把一封信递给了她。
信中是京城的新情报。
经过各种打击,世家的势力在逐渐的衰落,因此他们急需有一个能保障他们利益的皇子登基。
六皇子的母族是世家,而六皇子本人资质平平,看着是个好掌握的,因此世家想要全力支持六皇子上位。
可惜六皇子的外家自己就不干净,其他皇子比如三皇子也绝对不可能会放弃争位。
李染音觉得皇帝这么打压世家,是必然不想让六皇子成为太子的,之所以留着他,还暗地里偶尔给点支持,不过是想要让他成为三皇子的对家罢了。
两派相互撕咬,皇帝的龙椅就坐得更稳了。
而三皇子上位同样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的外祖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将来若是处理不好就会有外戚之祸,因此他的外家对他既是助力也是阻碍。
而二皇子母妃是个普通的,由民间采选入宫的宫女,手上的势力都是他在暗中悄悄发展的。
此次六皇子被打压,世家一派为了更加的稳妥,就开始多头下注,看上去势单力薄,和各方势力牵扯不深的二皇子自然是世家想要下的注。
不过二皇子是知道自家父皇心里有多么的厌恶世家的,为了避免被世家拉到一条船上,二皇子娶了三皇子外祖手下副将的女儿当正妃,算是把自己变成了三皇子的附庸。
而李染音也大概能知道二皇子的想法,除了免去世家的纠缠外,三皇子的势力不像世家那样错综复杂难对付,以他的能力,打入内部之后说不定能把三皇子的人发展成自己的人,而他一副以三皇子马首是瞻的样子,也能减去很多人对他的忌惮,误以为他没有争位的心思。
当然了,这么做也是有坏处的,比如很多想要博得从龙之功的有才之士可能不会来投奔他了。
但说实话,以皇帝对皇子们的忌惮,暗中悄悄发展势力其实更好,二皇子这是想要借鸡生蛋,也算是挺精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