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嚷嚷了，大卫，”清朗的少年音带着不容抵抗的严厉，“昨天要不是大人在前线指挥对抗那些恶心可怕的虫子，你现在已经是虫子的盘中餐了。”
“哼！”壮汉还想说些什么，眼睛一斜，却看见门口进来的那人，立马噤声。
林典踏入门内，发现这个绿眼睛的NPC少年正在给人包扎，妹妹给他递上了一卷纱布。
阳光从门外溜进来，照得他浅金色的睫毛像透明的蝴蝶翅膀。
少年见到林典，眼睛瞬间亮起来：“魔法师阁下！”
林典向他点头：“你好，昨天多谢你的协助。”
他有注意到，正常的NPC们似乎有了某种组织性，不再像以往那样各忙各的，而是有序地进行分工合作，低声交谈，甚至有人负责指挥，而这些人，似乎都以眼前这位少年为首。
也不知道这位少年在率领这些NPC避难时发生了什么。
“阁下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少年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抚胸礼，笑道，“我叫艾尔德里克，您可以称呼我为艾尔，这是我妹妹莉亚，我们组织了还能行动的NPC帮忙救治伤员。”
艾尔德里克长得和林典见过的玩家[風缕]有几分相似，笑起来也是甜甜的，像一颗小蜜糖，若不是NPC的身份，他差点要以为二人是兄弟了。
“你做得非常优秀，”林典含笑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我的荣幸！”艾随即指了指身后二十多个人，"我们成立了临时议会，大家推举我当代表，有些事想和您谈谈。"
林典眯起眼睛，这些NPC里有几位与他神秘商人的身份相识，却不认识他这张脸，几人向他摘帽致礼：“大魔法师阁下，晨安。”
“晨安。”
他这才想起来，圣斯卡鲁的人们都不知道神秘商人是大魔法师。
不过也不重要，毕竟他也不想掉马。
“到帐篷里说？”艾尔指了指集市中央新搭的灰色大帐篷，“纳斯特婆婆也在等您。”
“你认识纳斯特婆婆？”林典一边走一边好奇问艾尔。
“是的，那是她婆婆曾经帮助了我和妹妹许多，”艾尔看向林典，“我时常去帮她整理书架，她是一位很和蔼心善的人。”
和蔼？
林典想起第一次见到纳斯特婆婆，她用低哑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被笼罩在书铺深处的年迈女性如同一只垂暮的狼，眼中满是肃穆与尖利，他被吓了一大跳，然后他从纳斯特婆婆那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不过几步远的帐篷里比想象中宽敞，纳斯特婆婆坐在桌子边的毯子上，见到林典招了招手。
“坐这儿吧，阁下。”艾尔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绿眼睛弯成月牙，林典却对他摇摇头，径直走到纳斯特婆婆身旁的矮凳坐下，朝她打了声招呼，崭新的白袍如流水般垂落在地。
林典刚要出声，帐篷突然被掀开了，穿着红色战袍的[尺玉霄]大步走来，肩上依旧蹲着那只小黑猫，身后跟着三只威风凛凛的大猫星兽。
她的目光在林典和艾尔之间转了一圈，挑眉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林典昨天和她奋战一天，已经有了战友情，笑说：“少打趣我了。”
[尺玉霄]坐在林典旁边，火红的长袍铺在简陋的木凳上，像团不灭的焰火。
“正域呢？”[尺玉霄]左右看看，没发现裴玄之，转头问林典。
林典一愣，看向[尺玉霄]：“他离开了。”
[尺玉霄]日有所思，拉开系统面板一看，喃喃：“果然是姓裴那小子。”
她转而皱眉，有些不满：“他怎么没在你身边保护你？”
林典尴尬：“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尺玉霄]才觉失言，林典的魔法很厉害，根本不需要人保护。可他貌美柔弱，怎么看都像是需要被人保护的那个，她耸肩：“抱歉，是我失言。只是我看你魔力透支，如果有需要，我和我的大猫们能保护你。”
林典一瞬间眼睛都亮了，大猫！
如果是猫猫的话......
好好，他是自愿被大猫保护的。
四只猫齐齐看向林典。
作为鸟的本能突然发作，林典很想跳起来大喊“别吃我”然后逃走。
“谢谢你的好意。”林典笑了，旁边的艾尔给在座的三位递了一杯茶，冲林典眨眨眼：“当心，别烫着了。”
翠色的眼睛有点像小猫，林典接过茶杯：“谢谢，茶很香。”
嗯，但是好像没有裴玄之家里的花茶香......
林典暗暗给了自己一拳，怎么这时候了还对比起这些：“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唔，”艾尔没说话，倒是[尺玉霄]开了口，她知道几位NPC是听不见系统播报，于是解释起来，“现在这种情况，第二次虫潮一定迫在眉睫，艾德兰主城传出消息已经沦陷，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艾尔早已被告知这个消息，林典也听见了系统播报，所以波澜不惊，反倒是一旁久未开口的纳斯特说话了：“艾德兰主城？”
林典刚想开口，只听全服公告再次响起：
【系统】【全服公告】：
艾德兰主城教皇塞伦思·维恩特已死亡。
下一阶段虫潮已开启。
请各位探索者再接再厉。
全服任务<净化>进度更新：2%。
“什么，教皇......”林典震惊得下意识出声，怕被[尺玉霄]看出端倪，连忙闭嘴。
[尺玉霄]听见播报后面沉如水，一双姣美的眉毛拧起：“教皇的死讯出来了，
艾德兰的朋友告诉我，他们被教皇手下发布了任务，前去调查教皇的死因。”
林典若有所思：“他们接了？”
“教皇难道不是死于虫潮？”艾尔开口。
“有人接了，但没人知道教皇是怎么死的，据说并不是因为虫潮，”[尺玉霄]摇头，“他的尸体是在教堂密室发现的，死状诡异，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力。”
纳斯特婆婆闻此冷笑一声：“与虎谋皮的东西，死不足惜。”
“您认识教皇？”林典察觉到什么，“婆婆知道内情？”
纳斯特婆婆苍老的声音带着讽刺，粗哑阴森：“他背叛了当年的诺言，毁坏了不该碰的东西，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
“他活该罢了。”
林典心头微动，隐约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记忆中几个星球的大魔法师们曾聚集在一起商议什么，而教皇......似乎也参与了？！
“虫族能是什么好东西？”林典头疼不已，低声嗤笑，白袍下的指尖微微收紧，“他以为合作就能得到力量，殊不知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纳斯特婆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记得一些。”
林典抿唇，没有接话。
他确实对这段记忆有印象，但具体细节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林典的翅耳微微抖动，他模糊记得当年开会时，教皇是第一个接过魔法石的人。
那个总是一副温和面孔的男人，信誓旦旦说会守护好艾德兰......
“背叛誓言的懦夫，”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众人读不懂的情绪，“当年数十位城主立誓用生命守护自己的城池，这些年只有他妄想利用虫族的力量，玩火自焚。”
艾尔突然道：“我父亲生前和我说过，教皇年轻时是位伟大的魔法师。”
他望向林典的眼神带着莫名的热切：“就像阁下您一样。当然，他那时候还不是一位教皇。”
林典一愣，教皇以前也是优秀的魔法师，那他为什么要如此痛恨魔法，甚至如此痛恨自己呢？
“四十几年前，大魔法师阁下陨落了，”纳斯特婆婆似乎看出了林典的疑惑，她的声音中带着悠远历史的沧桑感，似乎回到了当年的记忆中，“从那以后，教皇就开始禁止城民们学习所有的魔法。”
“这么些年过去，爱德兰主城中会魔法的人屈指已经可数。”
“甚至那些星兽的引进，都是教皇在其他几位城主威逼利诱之下同意的。”
纳斯特叹息一声，面色有些灰败。
[尺玉霄]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听说，艾德兰主城中甚至发现了不知名的虫族卵巢。”
是论坛上看到的，有玩家卡bug被传送到了主城内的未知地点，拍下了几张巢穴的图片，在论坛中传播了好一段时间。
“又是教皇干的蠢事，”纳斯特抬头看向帐篷顶，“我曾经警告过他，一定要废弃虫巢，如今看来，他依旧执迷不悟留下了。”
林典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就像从前魔法恢复时那样，记忆也在逐渐地复苏。
艾尔问：“难道这次艾德兰主城的沦陷，是从内而外造成的？”
纳斯特闭上眼：“很有可能。”
[尺玉霄]喝了一口茶水：“想必是那些废弃巢穴中的虫族都孵化出来了。”
“自作聪明与虎谋皮，殊不知自己是为虎作伥，”林典额头青筋猛跳，头疼欲裂，记忆中的一些东西呼之欲出，他听见自己声音讽刺地说，“虫族，能是什么好东西？”
随即，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