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还没亮，雨柔就已经起床练剑。
因为她必须努力不可，她的师尊是仙界最为传奇的子衿仙君，作为她的弟子，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不可。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是子衿仙君的弟子。
可是，不是的，比起得到子衿仙君的认可，她更喜欢得到子衿仙君的喜爱，以前她认为自己努力练剑，成为得以配得上子衿仙君弟子这几个字的人时，她就可以得到子衿仙君的喜爱。
但是颜可馨的出现让她明白了，有些人，她们自出生那天起，就无条件获得了别人无条件的爱。
颜可馨就是这种人，她自出生，就以那魔头侄女的身份，获得了子衿仙君无条件的爱。
练剑场，热气凝结成了白雾，雨柔气喘吁吁看着眼前被她灵剑无辜斩断的青竹，沉默几许后，转身离去，想要去见那个人。
但上天仿佛在捉弄她似的，她不仅仅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还看见了自己最讨厌的人——颜可馨。
颜可馨酣睡在她师尊的榻上，似乎睡的格外的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是连她都做不到的事情。
颜可馨做到了，以魔头侄女的身份。
这不公平！！雨柔瞬间握紧了自己双拳，这就是不公平！！是偏心！！哪怕对上那些洛家后辈！！她师尊都没有这么特殊对待过！！！
不公平！！这不公平！！！
可是她不过一个弟子，这不很正常吗？是啊她不过一个弟子啊，要是她师尊想收，仙界有多少人会赶着来当她的弟子？
她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人，在这里争什么啊！她雨柔有他妈这个资格吗？
没有，她没有。
清晨，直到太阳快晒屁股了，颜可馨才不情不愿在某个仙君的呼唤下醒了过来，睁开眼看了看，旋即翻身再次闭上了眼。
“嗯哼哼让我再睡一会，就一会。”
“不可以。”
洛子衿断然拒绝，“你要迟到了，小公主。”
啊？？颜可馨猛地起身下床，穿好校服，赶集赶忙在子衿仙君无奈目光中，疯狂冲刺再冲刺，终于在最后一秒，踩点进了学堂。
“哇哦。”
坐在最靠近门口位置的郑宏宇看见了，夸张打趣道:“小魔女，你搁着哪里飞过来的？头发都翘起来了哈哈哈哈！！”
什么？颜可馨赶紧抓了抓自己头发。
“笨蛋，这里。”
孙心怡帮忙理道:“你干什么去了？卡着点到。”
不说，说出来吓死你啊！
颜可馨哼了哼，把昨天的一切当做自己的小秘密，“单纯睡过头了啦。”
实际上，也确实是睡过头了，倒也没撒谎。
三个月过去，见学班的学子之间关系都拉近了不少，偶尔还会一起结伴下山，共同执行山门任务。
“欸小魔女。”
孙心怡下课时，突然叫住要走的颜可馨，“你那个天幕能不能借我一下？”
“嗯？你要拿来做什么？”
“没什么。”
红衣少女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想知道当年沧海学子比武，到底是你姑姑赢了还是子衿仙君赢了。”
这个是仙界一大未解之谜，恰巧这代见学学子又都是上代人的弟子，就很自然的私下议论了这件事。
其实不是孙心怡想知道，而是郑宏宇想知道，但是孙心怡和颜可馨关系最好，她去借，小魔女才有可能会借。
“还有比试？”
欸，洛子衿骗了她，这不是有好玩的事情吗？
颜可馨顿时也起了兴趣，大方道:“不用借，我们一起去比武台，一起看就是了。”
对啊！这种事情小魔女肯定会有兴趣啊！郑宏宇赶紧拉着旁边蓬莱刘玄，一起凑上去道:“诶诶我也想去看，看看当年我那师尊是第几名！”
当年沧海内部学子比试，可谓是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是颜思雨赢，还是洛子衿赢，因为这两个人实力远超同班其他几个学子。
其实，洛子衿根本没参加，她向来不喜欢这种一定要争个高下的事情，甚至当时第二年的仙盟大会也没有参加，导致沧海那届得了个第三。
那颜思雨呢？
哦，她参加了，不过后面退赛了。
因为这个人是因为帮人才参加的比赛，为了驱散她未来妻子那个最烂的桃花，妖族太子张晓。
张晓，仙界见学班举办以来，收的最废物的一个学子，当时仙界和妖族关正是最好的时候，所以就走后门，拜托当时盟主让自己太子过来也长长见识。
但不料这个妖族太子，那可真是人见狗嫌，不是调戏好看女弟子，就是手欠被别人收拾一顿，巧了，洛子衿就被这人骚扰过好几次。
因为这人妖发现只要一骚扰洛子衿，旁边那几个‘护花使者’就会立马表现出十分令他愉悦的愤怒表情来，就像看见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对你呲牙咧嘴，你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好笑。
加上洛子衿那时也正值最为水灵的时候，浑身上下就没哪点是多余的，特别是洛子衿对他的一番骚扰，居然会展露出不悦的表情来。
啧啧啧，这让张晓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嘴巴越来越没有门。
终于，颜思雨出手了，将其狠狠打了一顿，这妖才收敛了自己一番龌龊心思，再也不敢出口调戏他人。
“打的好。”
十七岁的护卫兼书童的柳叶半点好脸色也没给自己‘主子’看，甚至还冷眼嘴上了一句，说颜思雨打的好。
颜思雨打的可不好？
瞧，人模狗样的畜生如今披头散发瘫倒在地上，白衣校服已经被鲜血浸染。
颜思雨站在这血人前，一袭校服洁白无瑕，半点人世间的污泥都没有染上，她轻松屹立在明月台上，把玩手中匕首。
“偷袭？”
十四岁的颜思雨第一次真正惊艳世人时，是在沧海内部比武大会上。
她听着妖族太子的哀嚎，黑色眸子没有半点感情，手一挥。
一抹银白嗖——地一声没入一处血肉之中，惊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张晓手心中央，是一柄前不久还在他腰间的匕首，他拿去偷袭，反到被颜思雨夺走，但现在那夺走他匕首的人儿把这匕首还给他了。
“师妹！”
那双似水般的眸子一动，下意识喊道:“你犯规了！”
呵，颜思雨轻声一笑，主动举手认输道:“按照规定，我输了。”
“但是——”
她话锋一转，低头看向张晓，抬脚又是一踩，笑得残忍又美丽，“下次别再缠着我师姐了吗？”
“林思雨！”
这是洛子衿第一次见到颜思雨如此残忍的一面，好像她踩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死了的畜生。
洛子衿生气了。
她皱着眉，十分不悦看着那个依旧毫无所谓的人儿，上前主动把人拉下比武台，到旁边一颗树下。
“你在干什么？？比赛已经叫停！你为什么还要出手？？”
“我也不知道呀。”
颜思雨笑着，洁白脖颈处却特别恐怖地瞬间爬满了无数可怕黑纹，就像什么凶兽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啃食殆尽！
是蛟龙之力。
洛子衿愣住了，然后立刻用手捂住已经爬出颜思雨脖颈的黑纹，金眸有点碎了道:“冷静，师妹，冷静。”
这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一瞬间的刺痛，让颜思雨从暴虐的情绪中清醒过来，闭眼将造乱的蛟龙之力，压回体内，才再次睁开眼，玄色眸子静静倒映眼前白衣小仙君。
“没事。”
颜思雨拉开洛子衿手，露出自己干净没有一点污染的脖颈，安慰道:“看，已经没事了。”
蛟龙作为上古凶兽，其本身力量就会让人迷失心智，坠入魔道，更何况是本体影响？颜思雨当年没死，那真的是列祖列宗保佑。
而颜思雨一人压制蛟龙十三年，十九岁才彻底被蛟龙之力吞噬，坠落为魔物，也已经是大幸中的大幸。
颜可馨突然明白，洛子衿为什么不给她看这段记忆了，确实没有看的必要，完了还有可能激发她对仙界的仇恨。
洛子衿作为本次大会裁判，自然是不能离开太久，她在颜思雨的安慰中，很快稳定下来，去承担自己作为大师姐的责任。
洛子衿前脚刚走，白玉就不知道从哪里后脚过来，对颜思雨道:“你的仇恨，到底是源自自身多一点？还是蛟龙多一点？”
“可能两者都有。”
颜思雨看上去很高兴白玉能过来看看她。
“那有没有想过放弃啊？”
白玉背手，歪头冲颜思雨笑道:“公主殿下应该知道你的母亲是不希望让你为她报仇的。当然，如果你想要报仇，我也能理解。”
“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就是某个仙君，大概率会不赞同。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颜思雨看向了阳光之下的那个白衣小仙君，说:“反正时间还长，慢慢想，也应该还来得及。”
“那最好是做不出选择来。”
白玉的笑容一直都很温柔，她对颜思雨说，“因为仙界可赌不起你会做出什么选择来，在我看来，公主殿下最好是一直选不出来，因为这样，你就会一直待在子衿身边。”
“子衿很喜欢你，她的喜欢很明显，她从小性子寡淡，生在世族大家，却很早失去了父母，所以即使生活在千百人的大家族里，她却是和你一样，是孤独的人。”
“我和子衿从小认识，所以如果可以，颜思雨，别让子衿伤心。”
“我不能保证。”
她只能答应，“我只能答应你尽量做到。”
“这就够了。”
白玉深吸一口气，轻松吐出来道:“呀，不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吗？”
“游语心呢？”
白玉似乎并不惊讶颜思雨突然提起她师姐一事，她抬头，看向天上的金色太阳，说:“不知道呢，应该是去忙什么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