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韶安推开家门时,意外地发现她那八百年不回家一趟的弟弟竟然坐在客厅里。
她挑了挑眉,一边解下披肩递给身旁的佣人,一边走到沙发前优雅地坐下,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兴奋。
“你小子没去参加今晚的舞会,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她唇角微扬,已经迫不及待要分享今晚的见闻。
叠着长腿半躺在沙发上的红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扫视一眼自家姐姐,薄唇张合:
“我可不想去看你被珩哥拒绝之后颜面尽失的样子。”
公仪韶安捏起拳头虚晃两下又颓然垂落:“连你都看得透的事,母亲她们偏要装糊涂。”
说着指尖一转又突然拧住弟弟后颈软肉,“要我替家族联姻,这些年算是白疼你了。”
公仪卓惨叫弹起撞翻了果盘,青瓷碟在驼绒地毯上骨碌打转,佣人低头屏息,忍着笑意迅速离开。
“该联姻的是你那些珠宝收藏柜吧?”他揉着发红的脖颈嗤笑,“看样子今晚没被欺负。”
公仪韶安将红发撩到身后,嘴角压抑不住地翘起。
“今晚丢脸的是傅珩。”
原本公仪卓是没多大兴趣的,刚打算摆手离开就听对方又蹦出一句:
“傅珩天天一副六根清净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倒是会金屋藏娇。”
公仪韶安摸出手机点开相册,指尖停在偷拍的照片上——那道惊鸿侧影连发丝都镀着柔光。
公仪卓折返时正巧撞见她滑动手机,屏幕冷光里的人突然与记忆中的洛斯白重叠——灯光下肌肤泛着莹莹白光,像是上帝最得意的陶瓷作品,美丽又脆弱。
?
他猛然夺过手机,难以置信地放大图片。
确实是洛斯白的脸,但是为什么穿着长裙和高跟鞋?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洛斯白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但当他放大照片看清网纱后熟悉的惶恐表情,便确定这人绝对是洛斯白。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公仪韶安眼前一亮:“你认识她?”
男人却咧开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不认识,只是觉得确实长的不错。”
在对方来抢夺手机之前,他已经动作迅速地将照片全部发送给了自己。
一个小时后公仪韶安才发现传输记录,当即皱起眉。
[姐:?]
[公仪卓:干嘛。]
[姐:你说呢?你要这些照片干什么?]
[公仪卓:不干什么,纯粹欣赏。]
[姐:这是傅珩的人,你别打主意。]
[公仪卓:我能打什么主意,你想多了,关机睡觉。]
[姐:你怎么这么怂?你要是能把小美人弄到手,我敬你是条汉子。<鄙视.gif>]
[公仪卓:?]
[姐:关机睡觉了,再发一条就拉黑。]
[公仪卓:。]
与此同时已经躺在自己床上的洛斯白悄悄瞥向另一张床上安静看书的人,悄悄和066私语。
【你说他为什么没有问我出现在蓝西公馆的事?】
066冷静思考:【不知道,既然对方不问,你就不要主动提,就让这事含糊过去吧。】
洛斯白松了一口气,又探头看一眼已经打上夹板的右脚,神情蔫蔫的。
【医生说要这样一个月。】
【宿主,有些话我不得不说。】066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洛斯白心中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066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和担忧:
【我觉得你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来确保任务能够顺利进行。今天好感值暴涨40点,或许只是侥幸。好感值的获取越往后越难,像今天这样白白错失良机,实在太可惜了。】
洛斯白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他何尝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作为初次接触攻略任务的新手,他至今未能完全融入角色,仿佛站在舞台边缘,迟迟无法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洛斯白心中一片茫然。
他唯一能称得上“喜欢”的,或许只有哥哥。
可那种感情似乎与系统所说的“喜欢”截然不同,那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生存的需要,而非发自内心的悸动。
作为一株菟丝花,他的天性便是依附——依附一切能够维持生命的存在。
若说这其中掺杂了什么感情,那大概只有本能的“食欲”。
他从未真正理解过什么是感情,更别提如何去窃取别人的感情了。
然而,现实残酷地摆在眼前:如果不努力,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和惩罚,他别无选择。
洛斯白的眼神逐渐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手一挥,一个虚拟屏幕“啪”的一声在虚空中展开:【我要做一个详细的任务计划!】
066见状,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这几天它已经察觉到,宿主的美貌对任务推进有着极大的帮助,但同时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比如那个沈又黎,已经开始显露出阻碍任务的苗头,如果宿主再不行动起来,后期很可能会沦为一只失去自由的金丝雀,甚至成为贵族之间交易的玩物,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无法脱身。
思绪回笼,066这才注意到,宿主面前的计划书已经停在第三行许久,再未多出一个字。
它低头一看,只见青年纤长的睫毛低垂,胸口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起伏,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
066:……
它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算了,一点一点来吧。
这一晚洛斯白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每次想要翻身便会因为右脚的不适下意识停下动作,甚至连梦中都是一瘸一拐的。
夜间惊醒想要去厕所时,坐在床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躺了回去,直到阳光爬上窗帘,听到沈又黎那边传来轻微的动静,他才小心翼翼坐起身,声音微微发颤:
“又黎,你醒了吗?”
另一张床上的男人迅速掀开被子来到他的床边,语气温和而关切:“要去卫生间吗?”
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下便猜中了,洛斯白羞耻的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出听不见此:“嗯,拜托你扶我一把,谢谢。”
他原本只是想借对方的力,避免摔倒,但沈又黎似乎是觉得麻烦,直接俯身过来,手臂穿过他的腿弯,熟练地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卫生间。
待两人顺便洗漱一番,洛斯白又被抱回了床上。
“早餐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沈又黎站在床边垂眼温柔地望着他。
洛斯白揉了揉肚子,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还想吃玫瑰餐厅的早点。”
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又把对方当成寄主使唤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低下头,沈又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还疼吗?”
男人的视线缓缓下移,随即屈膝半蹲下来,仰头望向洛斯白。
那双深邃的绿眸中闪烁着关切,仿佛能直直看进人的心底。
洛斯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弄得有些怔愣,片刻后才缓缓摇头,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不疼了。”
他抓了抓头发,总觉得沈又黎对自己好得有些过分。
原来贵族对室友或朋友是这么好的吗?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简直和过去的哥哥有得一拼。
趁着等待早餐的时间,洛斯白打开手机,找到昨天晚上留下的校医的联系方式。
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医生,你那里有拐杖吗?我想要一双拐杖。]
没过多久,校医的回复便跳了出来:[好的,虽然医务室暂时没有,但我可以给你弄来。]
洛斯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随即又想起自己那干瘪的钱包,耳尖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
他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一只就可以了。]
然而这句话刚发出去,他便觉得有些不妥,迅速点了撤回。
紧接着又输入:[我要最便宜的。]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再次撤回。
最后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医生,我可以租用吗?]
发完这条消息,洛斯白长叹一口气,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原来贫穷是这种感觉啊……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优质的“寄主”,他却偏偏要过这种租赁拐杖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又开始怀念起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了。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条新讯息跳了出来。
洛斯白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原本的阴霾瞬间消散。
校医的回复让他有些意外:[不需要租借和付费,学校内的医疗资源都是免费提供的。]
他连忙回复:[!]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谢谢!]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无论是之前发烧那次,还是昨晚治疗骨折的脚踝,他都以为是沈又黎垫付了费用,心中还因此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其实,他已经进步很多了。
洛斯白有些骄傲地想,从前的他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感到不好意思和愧疚。
或许,这就是哥哥曾经说过的“成长”吧,可惜那时候他没能学会,寄主去世后,他便成了一只与人类社会脱节的小妖。
人们看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每个人都想成为他的新寄主,却又总是试图先从他身上索取报酬。
他感到无所适从,最终逃回了从前的家,直到枯萎。
想到这里,洛斯白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而此刻,另一头的李校医正用帕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心中唏嘘不已。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洛斯白和沈少爷看起来关系那么要好,怎么连一双拐杖的钱都没有呢?
将拐杖送到洛斯白的宿舍时,不知为何,校医总觉得沈少爷看他的眼神略显阴沉。
那一瞬间,仿佛感到一把淬毒的刀刺在身上,寒意直透骨髓。
然而等他眨了眨眼,沈少爷已经恢复了那副平淡温和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阴冷只是错觉。
等校医一走,洛斯白便迫不及待地拄着拐杖在宿舍内走来走去,脸上难掩新奇之色:“这样果然方便多了!”
他望向身旁始终跟着、生怕他摔倒的沈又黎,眼中满是欣喜:“有了拐杖就不用总是麻烦你了。”
沈又黎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些,语气依旧温和:“其实一点也不麻烦。”
洛斯白只当对方是在客套,并没有多想,兴奋地拒绝了对方的陪同,独自一人颠颠地跑去了食堂。
旧校舍三楼的阳台上,沈又黎静静地注视着青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忽地轻笑了一声:“看来目标确实只有傅珩一个人。”
不知怎的,他竟然感到一丝嫉妒。
就这样,男人在阳台上伫立了许久,直到洛斯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离开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