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除了江清容,大家都分开行动呗,反正都是赌博,不如赌一票大的,”吴添乐看起来非常的自信,但其实所有人都清楚那是硬装出来的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时间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得抢先找到他们那两拨人的位置打他们个猝不及防,不然人家先找到我们了也不用吱声,只要悄咪咪地一汇合,我们还是照样要完蛋。”
“有道理,江清容耳朵不好使用不来听风吟,所以没办法单走,但是你真的不要人陪么,”霍昭阳一记眼刀轻飘飘地丢了过去,吴添乐心虚地眼神直飘:“你一个玩弓箭的,一旦被近身就纯废物,还是别单走了吧,反正局势已经很劣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人的搜索进度。”
几个人安静地等待着,霍昭阳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顺势拍板,而是给出了建议就把眼神投向了江清容和应山月。江清容知道这是因为现在涉及轮替的是他们两个,霍昭阳希望他们至少多一些选择的权力,于是扭头又看向了应山月。有没有必要非得跟着掌门他不知道,反正他无所谓这些有的没的。他只知道如果应山月不能跟着掌门就要离开了,但他还能死皮赖脸的待着,所以如果有选择的机会,那还是交给应山月吧——他看起来比他更需要这个。
“就这么办吧。”应山月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还是在尽力作出笑容,“听风吟开起来,我们随时联系。”
两拨人互祝好运,各自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江清容跟着霍昭阳一路涉水,应山月和吴添乐则走了另外一路。两个人触目皆白,如临仙境。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其实就没有太长时间单独相处,大都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只有偶尔需要想办法的时候才一拍即合,如此只有两个人走在一条路上的场合,竟然已经恍如隔世了。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江清容小声问道。
“啊,就那样吧,”霍昭阳好像很意外江清容会突然跟他说话,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倒是你,也稍微长点心。不出意外的话,掌门应该是要你和应山月二选一了吧,你也别太善良了,能争取的机会还是应该多争取。”
江清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霍昭阳走在前面,看不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你知道吗,我看你一天到晚连句话也不多讲的,猜你也不知道,就直接跟你说了。不光是之前应北辰师兄那一届,但凡是掌门亲自带出来的,都是以节奏位作为绝对核心。这个核心指的不是伤害核心,而是战略地位上的核心,除了特定阵容体系,都会享有最高的战术优先级。”
江清容听得悚然一惊,霍昭阳的用词在他看来多少有点夸张,属于闻所未闻的程度,心里却又止不住地在想,当真会被重视到这个程度么……哪怕现在还只是二选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霍昭阳仿佛能听到他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但是我绝对不会往夸张里讲,因为这条路子,原本是我要给自己走的。”江清容怔怔地看着霍昭阳的背影,而霍昭阳继续在前面大步赶路,头也不回:“你还记得吗,在那个破庙里。你问我许的是什么愿望,现在我可以说了。我想要成为应北辰那样厉害的术士,虽然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但掌门说有信心培养我成为最优秀的指挥位,四舍五入愿望也算是实现了一半。”说到这里,霍昭阳回过头来看着江清容,表情很认真:“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这种机会是很难得,但你也配得上。如果我是掌门,我会选你。”
江清容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到底是欲言又止。这一番话说下来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两个人都不是习惯于剖白感情的人,接下来一路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直到江清容察觉到远处的雾里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移动,才打破了一片凝重的沉默。
“停一下,”江清容一把拉住了霍昭阳的衣服后领,庆幸还好两边各有一个眼神好使的,不然真的很完蛋:“那边有人。”
江清容拼命向雾里看去,想分辨出到底是几个人在那里,也好拽着霍昭阳随时追击或者逃跑,但无奈距离太远,眼睛瞪出血来也是徒劳。所幸模糊的人影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江清容和霍昭阳两个人的存在,很快便消失了。
“问问应山月吴添乐他们,”江清容用气声说道,“他们那边进行的怎么样啊?”
“他们说,”霍昭阳也用气声回答,“应该是发现了四人组的位置。他们没敢惊动,路过去刚没多久。”
“四人组啊,”江清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愧是射箭的,果然还是吴添乐眼神更好用一点儿。虽然不如找到那个单走的人好,但是目前为止没被发现已经不错了,如果有突袭的办法,我们就汇合吧。”
“只要确定了位置,突袭的办法有一万种,”霍昭阳信心满满,“先汇合,办法我现想都来得及。”
江清容点了点头,别的可能不行,出主意这方面谁也比不上霍昭阳:“行,那让他们先别走动了,大概描述一下附近的情况吧,我们尽快过去。”
霍昭阳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过了好长时间,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吴添乐叨叨了半天,大概意思就是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反正哪哪都是白的。”
江清容脑袋嗡的一下,瞬间有点想骂人,反手扯着霍昭阳就开始赶路:“他怎么不早说,有这个功夫,那四个人估计早就走远了。”
“那应该还没有,因为他又在狗叫,”霍昭阳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朵,表情都怔忪了,“我再也不要和吴添乐开听风吟了,他的声音真的好大,下来我非得整点药不可。”
江清容生怕这关键节点上再弄出什么岔子,扯住霍昭阳,直接踩着大水跑了起来:“让他们先跟着,别再跟丢了,我们马上就到。”可怜霍昭阳一边吃力地跟在后面一边还在嘟嘟囔囔的抱怨,江清容不仅一点没听进去还把他当成了吴添乐的传话筒,只要他开始叫,那就是吴添乐在叫,四舍五入也没什么差别。
江清容跑了一会儿,只感觉不对劲,发现这越跑霍昭阳的嗓门越大,干脆收住脚步,霍昭阳一下子不叫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一跑他就叫,是不是闹出乌龙了?”
霍昭阳被折腾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龇牙咧嘴的:“真要是这样我抽死他,你等着,我让他开个风。”
须臾之后,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长风将天地都短暂的吹澄清了,江清容和吴添乐隔着数百米距离遥遥相望,两相对视之下简直无语凝噎。霍昭阳和应山月眼神不好啥也看不清楚,还在上蹿下跳地问怎么回事,直到两边距离稍微缩短了一些逐渐接近了普通人的视力极限,肉眼可见两个人的脸色都青了。
江清容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怪吴添乐眼神太好使还是看东西重影。他比霍昭阳提前开始做心理建设,情绪状态调整的差不多,已经可以开始出言安慰了:“行啦,没事的,不就是白干了一会儿。我们待会把各自走的方向规划清楚,别再搞出这种事情就行了。”江清容回过头看向霍昭阳,手下已经开始铺火,他得尽快把这迷雾布置回去:“还好没被发现,跟应山月也说一下吧——”
不知道是哪件事情先发生,霍昭阳抱着头蹲下了身子无声无息地惨叫着,身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江清容只犹疑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回过身去,恰好目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是泥水的少年是如何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弯刀刺进吴天乐身体里的。袭击发生的极短极快,江清容几乎疑心自己恰好目睹了血花染红薄雾的一瞬,但他所目睹的一切又以几乎同样的速度迅速流失了个干净。纯白雾气于天地间蒸腾起来,势不可挡,瞬间掩埋掉了此岸与彼岸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