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许镜和宋渔小声说着话。
“不是叫你不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别出来么?伤到你怎么办。”
听到许镜含着些许责怪又似关心的话语,宋渔低着头,没有反驳。
许镜叹口气,看了眼小姑娘耸拉的小脑袋,跟个受训的小猫似的,乖乖的模样,嘴里的话说不下去了。
“这事儿也是因我而起,倒是让你受连累了。”
宋渔摇头:“王二狗几个性情恶劣,只是见我和英子落单,心起恶念,你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许镜笑了笑:“好了,反正不是我们的锅,都是王二狗的问题,我刚刚往他身上可使劲儿
招呼,这一两月,他别想下床犯事儿。”
她嗓音很低,眼睛里带着狡黠,像是含着天上的星子,似乎带着某种魅力,话里却是蔫坏蔫坏的。
温热的呼吸,无意间喷洒到宋渔脸颊上,宋渔微微仰头,别扭又不自然。
这时,商量出章程的村长几个过来,招呼许镜和陆家三兄弟。
“许镜,王二狗,高翔,李三……这事儿都因你们起,而王二狗几个事先动手,但是没有成事,又被许镜射伤,如今带着人上许家门,又被打伤,算是吃了两顿教训。”
“赔钱的事儿,你们几个别想,就是该打的!你们族里也会再教训你们,若是再犯,村子绝不容许,定会开祠堂,处以鞭刑!”
村长一堆话,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他不会帮任何一方,也不会处罚任何一方,并口头警告了闹事的王家人。
损失惨重的林婆子,霎时就想闹,被村正狠狠一瞪,闭了嘴。
然而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不行,村长,他们事先动手不说,还打上门来,将我家弄得乱七八糟,要不是我拳脚好,又有邻里帮衬,指不定被怎么欺负。”
“要是犯事儿不受到惩罚,若是人人学他们,恶从心中起,就敢朝别的姑娘出手,事后便口头教训一顿,屁事儿没有。”
“这么做,我不服。他们必须赔钱,我也不要多了,一两银子,就当他们动手,又砸我家院子的钱。"
村长看向说话的许镜,眼睛一瞪。
她是真敢开口,打了人不说,还要让人倒赔一两银子。
嗯,比王二狗好些,钱喊得少些。
“镜儿哥,你……”
村长开口正要呵斥她,许镜就对围着自己院墙的村民说:“大家伙说是不是,都是村里乡亲,王二狗几个不念乡亲情分,这次不狠狠让他们痛了,欺负到村里其他姑娘咋办。”
“这次是有我,护着我媳妇儿了,下次……”
听到许镜的话,家里有大姑娘的人家又激动了。
“镜儿哥说得有道理,王二狗几个就不是好的,不打痛了,又犯事儿,我们可没有镜儿哥和陆家兄弟的拳脚功夫。”
“是啊,是啊,王家几兄弟,平时就欺男霸女惯了,眼睛都长到天上去,是得好好教训,这次是打不赢人家,下次……”
“哎呀,他们这次可惨,看着模样怪可怜哩,许镜下手也狠,又射人腿,又打人的……”
村长黑着脸喊:“够了!”
又热闹起来的院子,声音顿时小下去,村长在村里还是颇有威信。
他又看了眼王家族老,然后看向许镜和王二狗几个,沉着脸说。
“王家赔一只鸡或者鸭给许家,当赔礼,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黑着脸瞪向许镜和林老婆子,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许镜见好就收,反正她就想恶心王二狗一家一把。
她笑眯眯朝林老婆子道:“早点把鸡鸭给我们送来阿,等着下锅呢。”
林老婆子气了个仰倒,又想嚎叫,又收到村长一记眼刀,愣是没嚎出来。
……
没了无关人员打扰,许家几间茅草屋顶顺利更换。
许镜留陆明河和陆英吃饭,两人几番推辞,实在拗不过许镜,到底还是答应了。
午后,许镜和陆明河拉着装药材的板车,到镇上卖药换钱。
出发前,许奶让许镜将家里存的鸡蛋一起拿去卖掉,有三四十个。
家里的鸡是许奶养的,许镜不会贪她的鸡蛋钱,一个鸡蛋一文钱,干脆自己掏了五十
文给许奶。
“奶,家里鸡蛋就留着自家吃吧,给咱们补补身体,您老也是辛苦。”
若是之前,许奶肯定不同意,但是这两天见过许镜的大手大脚,还有许镜的武力值,
她嗫嚅着唇,到底没说什么。
许镜的茯苓有 158 斤,一斤 14 文;何首乌 45 斤,一斤 75 文,共计 5587 文。
陆家的茯苓有48斤,何首乌 15 斤,共计 1797文。
这一趟下来,许镜就赚了五两多银子,陆家赚了近乎一两八钱银子,喜得陆明河眼睛都要笑没了。
这次许镜没有买买买,她打算存着,和宋渔商量要添置些什么大物件。
若能有剩下,就存起来,她还要盖青砖院子。
想想盖青砖院子的大几十两,还远着哩。
若是再盖得奢侈些,加上火炕,好些的家具……许镜觉得不能继续深想,只会越想越觉得她穷。
和陆明河分开,许镜揣着热乎的五两多银子归家。
院里宋渔已打扫得干净,东西归置整齐,看起来舒服又养眼。
许镜收回视线,目光落到侧屋门口,眉宇微扬。
阳光和煦,女子坐在门口,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凉里,半边身子浸透在日光里,低眉敛眸,素白纤长的手指捻着针线,在半成衣间灵活穿梭翻飞,一派娴雅温婉。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起眼,朝着许镜看来。
许镜勾唇笑了笑,指指她手中的衣服:“给我做的衣服?”
宋渔轻嗯一声。
“还要几天。你那两件下地的衣裳,我给你缝补好了。”
“不急,你有空做便是,”许镜摆摆手,随后从钱袋子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宋渔,“卖药材的钱,给你。”
宋渔闻言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张口拒绝:“给我作何,这是你……”
“陆英那份她哥已经拿回去了,你也挖了药,这份是你的。”
许镜把二两碎银硬到给宋渔手里,笑道:“我总不能让你白做活儿,贪墨你的辛苦钱。”
宋渔捏着那二两银子,似乎还残留有她的余温,指尖有些发烫,抿抿唇道:“若是你缺银子了,可在我这里来拿。”
许镜摆摆手,换了话题。
“那里的何首乌还有一些,明儿,我们再去挖,还能再赚些银钱。”
“对了,王家把赔的鸡送来没有?”
宋渔摇头,表示没有。
许镜冷笑一声:“希望他们别让我上门去请。”
好在王家还算识相,酉时前,林婆子将一只老鸭提来,递给许镜时,她老脸上满是恨恨之色,恨不得从许镜身上咬下一口血肉来。
许镜朝她挥了挥拳头,林老婆子冷哼一声,也不敢作妖,走得飞快。
“下次再来哦。”
许镜拎着瘦巴巴,看着就很老的鸭子,和林老婆子挥手告别。
走得飞快的林老婆子,差点腿脚一个趔趄。
谁还要来!
如果不是那个老不死压着,她连这只鸭都会赖掉。
“吃吃吃,吃死你们,没脸没皮的东西……”
林老婆子走远一些后,才敢低声咒骂。
许镜才管林老婆子内心想法,反正敌人越不高兴,她就越高兴。
林老婆子拿来的老鸭瘦骨嶙峋,身上没二两肉,约莫两斤多,拿来煲汤正正好。
许镜喜滋滋拎着老鸭回屋:“小渔,咱们家泡的酸萝卜还有么?今晚咱们就吃酸萝卜老鸭汤,怎么样?”
宋渔还没回答,倒是屋里的许奶出声了。
“昨天不是吃了山鸡炖菌子么?这鸭子应该是下蛋鸭,不如养起来。”
许镜闻言,倒也不生气,开口解释。
“奶,这鸭子咱们不能养,二伯和陆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鸭子杀了,得分些肉给他们,晚点,我再送一些昨儿捡的菌子给二伯他们。”
“这……是该给你二伯分些肉。”
许二伯最是照顾许镜一家,哪怕是许奶,也很难拒绝许镜这个提议,毕竟许二伯今天又帮了他们忙。
许镜朝宋渔眨眨眼睛。
宋渔:“……”
架柴,起锅,烧水,拔毛,切萝卜,炖老鸭。
金黄的汤汁咕噜咕噜翻滚着,酸萝卜老鸭汤酸咸的香味弥漫整个灶屋,让人胃口大开。
许镜拿了三个粗瓷碗,装了三份酸萝卜老鸭汤,一份留着自家吃,一份给许二伯家,一份给陆家。
陆家最近,出门就能送到。
“哎呦,镜儿哥,这怎使得,快端回去。”陆母推拒。
“婶子,你们今天可帮了我家大忙,不过一碗鸭肉的事儿,而且这鸭肉还是王二狗家的,怎得也有你们一份。”
许镜笑着把碗放陆家桌子上。
陆母只好唤陆英拿自家的碗,装了许镜送来的鸭肉。
等到许镜走后,陆母连连感叹。
“镜儿哥如今会做事儿哩,着实是变了好多。”
“你们几个以后碰到人,客气些,特别是老三,别再和人别苗头阿。”
陆老三陆明江,翻了个白眼,伸筷子去夹碗里的鸭肉。
陆母一筷子啪地打掉他的筷子,瞪他:“听见没有?!“
“知道啦,”陆明江撇撇嘴,不太高兴回道,随后小声嘀咕,“之前阴沉沉的,如今倒是跟个笑面虎一样。”
且不说陆家,许二伯见许镜送来的鸭肉和菌子,抽着旱烟,老怀甚慰。
“好好好,镜儿哥有心了,”
随后他话题一转,问起许镜还债的事儿。
“听说你前两天一直往山里跑,可曾凑齐银子了?若是银子不凑手……”
“二伯公放心,已经凑齐了,这两天就会还给驴哥儿家。”
许二伯家人多,一碗鸭肉拿到灶屋改下刀,一人分上一小块,也觉得嘴上沾了油水。
哪怕是平时看许镜不顺眼的许五、许六,这次也没给许镜脸色看。
“哎,就是这鸭肉太少了些,不够一口的。”许家三儿媳妇嘟囔。
隔壁桌的许二伯虽没说话,旱烟却敲了敲桌子。
许二伯的老伴曹氏瞪了自己三儿媳妇一眼:“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许镜送完鸭肉,愉快回到自己家。
香喷喷的酸萝卜老鸭汤,清炒牛肝菌,她来了。
之前宋渔害怕牛肝菌是毒菌子,给许镜小炒一盘,剩下大半留到这次一起炒了。
许镜大口大口吃着两道美味,吃得很香。
可惜主粮还是之前换的陈米,有些影响口感,她已经开始期待今年秋收的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