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站起来，大厅里的氛围为之一滞，但也许是他可以把声音压得低沉，没人听清他跟柳白潇说了什么。
突然被叫破真名，柳白潇一阵头皮发麻，微微仰头与他对视，气势上分毫不让。
“你到底是谁？”
“你偷走了我的拍品，打伤我的尊贵客人，又炸塌了我半栋别墅，还问我是谁？”
柳白潇震惊。
这个人，是云间俱乐部那从不露面的老板吗？原来他压根就不在灵魂之城。
但，他到底是怎么得到灵魂之城的消息的？他怎么能认出自己？是见过照片，还是什么？
她抵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人眯起眼，不像是敌意，但也并不友善：“柳队长，你这样很没意思，你现在是名人了，大驾光临树城，蓬荜生辉。”
说得好像树城是他家的一样。
“你想怎么样？”
男人侧目打量红鳕，笑了笑：“这就是S级？”
红鳕本来没听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突然被CUE到，尾巴都竖起来了，还好裙子够蓬松，没大庭广众之下露馅。
柳白潇移了一步，挡住她：“你别想再打她的主意！”
“看来是你的私有物品。”男人笑了一下。
红鳕更生气了：“什么物品？不是物品！”
柳白潇点点头：“没错，不是物品。”
男人扬了下眉梢，没再争执“恶魔等同于物品”这个观点：“这边人多，去房间里聊聊吗？”
装修典雅的会客室里，茶香四溢。
柳白潇不动声色喝着茶，红鳕却对这个自称是云间俱乐部主人的人十分戒备，紧紧挨着柳白潇坐，抓着她的衣服边儿不放。
柳白潇放下茶杯，淡淡说：“摩西先生，灵魂之城那件事，我也是没办法，你们抓了我的朋友，我去救她，这没什么错。”
摩西从口袋掏出雪茄，又到处翻雪茄剪，把她足足晾了半分钟，才说：“你跟恶魔做朋友？那抱歉了，在我这里，她只是一件物品。”
红鳕气愤地站起来：“说了不是物品！”
柳白潇拉着她坐回去，还用手背安抚似的蹭了蹭她气鼓鼓的脸蛋，她就抱住她的胳膊，炫耀地冲摩西昂起下巴。
“摩西先生，就算是物品，也是我的物品，你的人凭什么偷走，还因此打伤我的另一位朋友？”
“有这种事？”摩西若有所思地吐出个烟圈，“那这样说的话，倒是情有可原，但，灵魂之城允许私人驯养恶魔吗？”
红鳕再次炸毛：“什么叫驯养啊！你这个人真讨厌！”
柳白潇又把她按住：“我不想斗嘴，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摩西指指红鳕：“买她。”
“不可能！”柳白潇果断。
“看出来了。”摩西苦恼地搓搓下巴，“都不问问价钱吗？”
“不需要。”
“那聊点别的吧，你们来树城做什么？”
柳白潇抿起唇，静默了许久，终于慢慢呼出一口气，敛去目光里的敌意。
雇医生的事，以云间俱乐部主人的势力，找他绝对黑街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来找医生，红鳕受伤了，你能帮忙吗？”
“受伤了？”摩西诧异地打量了一遍生龙活虎的恶魔，摇摇头，“看不出来，伤哪了？”
“尾巴断了，想接回去。”
摩西抱着对恶魔身体构造的好奇：“我看看？”
红鳕捂住裙子：“不给看！”
摩西笑了笑，问柳白潇：“我为什么帮你？你能出多少钱？”
“钱倒是没有，但或许我们可以在其他方面帮到你。”
“说说？”
“作为跨区商人，你的成就相当了不起，介意说说现在在多少个城市有生意吗？”
摩西看了她几秒：“三个。”
柳白潇嗤笑：“才三个？”
摩西眯了眯眼：“小姑娘，你知道吧，同一个城市很难遇到第二次，而且城市交错的时间很短暂，很难有机会做什么大项目，你知道灵魂之城的连锁我计划了多久，做了多少准备？你就那么给我炸了，现在还敢嘲笑我？”
对于他的威胁，柳白潇一点也没在乎，甚至目光带上了一点挑衅。
“合作吗？摩西老板？”
称呼从“先生”变成了“老板”，让摩西感觉，她是认真的。
“怎么合作？”
“你猜我们是怎么从灵魂之城过来的？”
摩西眼睛一亮，眼神不自觉飘向红鳕，之前的戏谑变成了跃跃欲试：“在野外，恶魔有自己的行动办法！”
聪明人，一点就通。
柳白潇笑了笑：“但你要保护红鳕在城市中的安全，所有城市！”
“没问题，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柳白潇相信摩西没说假话，对于一个大商人来说，一顿饱和顿顿饱肯定分得清。
摩西果然上道，主动提议：“我们黑街就有医生，随时可以安排手术。”
柳白潇不相信没资质的人：“不，我们考察过，中心医院的Roy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能请她来吗？”
摩西掏出手机，查询到Roy医生的信息，很不理解：“中心医院的医术值得信赖，但你选的这位医生也太原始了，一定要接自己的器官吗？于博士怎么样？”
“你也知道于博士？”
“当然，他装义肢很有一套。”摩西说着撸起西装袖子。
小臂外侧有个黑洞，像是金属装饰环，但却是中空的。
柳白潇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把枪，据我了解，你们灵魂之城应该没这种技术。”他把枪口对准远处的一个花瓶，“砰”一声，花瓶粉碎。
枪口冒出几缕灰色烟雾，他放下袖子，看着对面愣神的两个人，好心提醒：“人不能拘泥在自己的认知中，要多接受新鲜事物。”
红鳕兴奋地指着碎花瓶：“姐姐，我也要装那个！”
柳白潇按下她的手：“得了吧你！”
“我就要！”
“不行！”
“红酒也不给喝，义肢也不给装，你不爱我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始乱终弃！”
柳白潇突然卡壳，对面摩西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致。
她恨不得地缝钻进去，脸开始发烧，脑袋嗡嗡的：“你，红酒可以喝，义肢说什么也不能装！”
“哈，那说好啦！”红鳕得意地眨眨眼，冲摩西比了个耶，“看在你替我找医生的份上，暂且原谅你，待会儿得送我一瓶红酒赔罪！”
摩西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变成了自己赔罪，他还是很大度的答应下来，并且有点好笑，柳白潇这个强势有主见的女人，居然在谈到私人感情时会害羞。
柳白潇皱眉。
自己是不又是被算计了？
这两个人十分钟前还剑拔弩张的，就这么水灵灵合起伙来了？
接下来的聊天，气氛就融洽多了，红鳕吃着稀罕的零食，跑到一旁去看墙上的画，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
那幅画里有郁郁葱葱的树，跟A区差不多，色调却明媚多了。
她都有点想家了。
柳白潇盯着她裙子后面不老实的凸起，有种想给她按下去的冲动。
“柳队长，我的信息更新到你被押送到补天塔，我知道那是相当可怕的地方，你怎么逃出来的？”
“红鳕帮了忙。”
柳白潇没提其他朋友，是不想给她们添麻烦。
摩西抽烟抽到一半，才想起来从盒子里拿出一直雪茄递给柳白潇，称赞：“恶魔本事不少。”
柳白潇抬手婉拒：“红鳕不喜欢烟味，而且吸烟对身体不好，希望你也少抽点。”
摩西听出她的目的，识相地把抽到一般的雪茄放到烟灰缸上。
他身后两名保镖瞠目结舌。
他们嗜烟如命的老板，竟然也会听别人的戒烟建议？
柳白潇很满意：“摩西老板是树城人吗？”
“不，我来自夜幕城，云间俱乐部总部也在那，我过来投资时没能及时回去，就定居在这边了。”
“……”
摩西半开玩笑地说：“我也指望红鳕有一天能带我回家。”
本来，谈合作只是权宜之计，甚至还有过接了尾巴就找机会逃跑的想法，现在柳白潇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她点点头：“只要能联络到夜幕城，要到定位坐标，一定没问题的。”
“其实树城不错，物产丰富，从生活方面考虑，留在这里比回夜幕城好太多，但有了红鳕，以后两个城市之间往来都不是问题！”
说到了柳白潇的好奇点。
“摩西老板，树城为什么饮食业这么发达？这种实力可不多见，食材从哪来？”
“树城是个巨大的自循环体系，达到了微妙的供需平衡，但近两年有些过剩，所以，人们都不太健康。”
“不考虑交易到其他城市吗？”
“交易很少，可能是人安逸惯了就会变得懒惰，他们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你可能注意到了，树城物价很低，他们懒得赚钱。”
“是的，注意到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如果你能说服红鳕跟我长期合作，往各个城市走私食材，我愿意给你们利润的五成。”
柳白潇忍不住心动。
五成，那得是多大一笔钱？
或许，有了钱，就可以带着红鳕，像摩西老板这样，在没有合法身份的情况下，在城市里永远生活下去。
不用去匮乏的狩猎区，不用颠沛流离，不用一直生活在死亡的威胁里？
回到房间，柳白潇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红鳕刚吹完一瓶红酒，嘴角还残留着一点酒渍。
“姐姐，红酒好好喝，嗝！”
“……”
柳白潇擦头发的手顿住，眼看她迈着猫步一路拉出个大斜角，歪到沙发那边去了。
双手还在面前乱挥：“哎哎哎？姐姐，你别躲啊！”
“我没有躲啊！”柳白潇无奈地过去，在她跌倒在沙发上之前，把她扶着坐好，数落道，“说了不让你喝酒，当是害你吗？”
红鳕发出一连串的傻笑，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大苹果。
“哎？你别晃，别晃啊！咦，我怎么跟着你一起晃了？”她胡乱上手固定住柳白潇的脸，“姐姐，你好好看哦！嘿嘿！”
刚洗过澡的柳白潇皮肤泛着蜜色的柔光，蒸腾出淡淡的暖香，黑直的湿发搭在肩头，是一种原始的野性美。
听到小恶魔由衷的夸赞，她眨着眼睛笑了一下，抬起她圆润的下巴，视线跟她痴迷混乱的目光缠在了一起。
她慢慢凑近她，呢喃着问：“姐姐好看么？”
红鳕傻里傻气的：“嗯嗯！”
柳白潇贴上她的鼻尖，另一只手慢慢滑进公主裙裙底：“那，小醉鱼，让姐姐好好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