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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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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清脆的鸟鸣与阳光一同从窗帘的缝隙中悄悄探头,为昏暗的房间平添几分光亮。

倏然,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把握住窗帘边缘,手腕微动间,无数阳光争先恐后地冲进黑暗,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余亦舟站在窗前,享受温暖的阳光洒遍全身。

“叩叩叩——”

隔着一道木门,卫景沅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

“起床了吗,咱们要出门了!”

“来了。”

在得到回应后,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余亦舟则甩甩睡迷糊的脑袋,眯着眼睛靠着肌肉记忆开始梳洗整理。

等到彻底清醒,他和卫景沅已经坐在教室了。

余亦舟转过头,只见玻璃上,自己的脸上还是迷迷瞪瞪的表情。

反观卫景沅,分明昨天还病怏怏的,只是过了一夜,现在看起来已经比他还健康了。

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余亦舟接过前桌传来的试卷,一张接着一张。

不一会,整个桌面被彻底覆盖。

教室前排,各科课代表的声音不绝于耳。

“英语卷子一共四张,还有缺的吗?”

“历史复习题,还有没有谁没拿?总共十七张,记得装订好!”

在一片喧闹声中,许亚林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Hello everyone!”

又是熟悉开场白,又是度日如年的英语课。

徐颂生无可恋地整理着手中的卷子,祈祷这节课能好过一些。

“咱们班的课程进度不错,最后一个单元已经复习完了。正好今天发了一套试卷,来个随堂测试,检验一下大家的学习成果。快速做题,十分钟之后,大家开火车,报答案讲原因。”

最恐惧地环节出现了,徐颂彻底绝望。

不经意间对上许亚林犀利的眼神,他怂怂地低下头,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但很快,细碎的说话声在讲台下响起。

许亚林抬头看了眼挂钟,严肃道:“时间还没到,都沉下心来好好写,谁再说话就第一个开始。”

她这话一出,班里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心有余悸地低下头,生怕自己成为那个幸运儿。

十分钟转瞬即逝,当徐颂再一次抬起头时,恰好对上许亚林的眼睛。

“好,看来徐颂同学想说,那就从你开始吧。第一题,答案,原因。”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徐颂苦哈哈地站起身,一边是全校公认最严厉的老师,一边是天书般的英语字母,他真是觉得进退两难。

终于,许亚林的耐心彻底告罄,她无奈道:“不会做就先把这句话翻译一下。”

闻言,徐颂“嗯”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开口了。

“题干的意思是,鸟为什么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在xx场合。老师,句末一个单词我不认识。”

“扑哧!”

坐在他旁边的赵一柠没忍住笑了出来,而许亚林此时也无暇分心其他。

毕竟,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翻译,一向冷静的许老师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压在升高。

她用力点点纸面,恨铁不成钢道:“提醒一下,那个单词是婚礼的意思。”

“那鸟为什么总是在婚礼上穿白色的衣服?”

这话说出口,徐颂自己都犹豫了,可转念间他又想到,说不定这是西方自己的结婚习俗呢?

不理解但尊重。

思绪至此,他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答案,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赵一柠憋笑有多辛苦。

面前的许亚林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他按捺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时,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全班忽然开始大笑。

笑声果然是最有感染力的东西,就连许亚林也摇摇头不可思议地感叹:“你还真厉害,过程全错,结果正确。但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徐颂疑惑地挠挠头,这时,赵一柠小声提醒道:“brides,是新娘的意思!”

听到这,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尴尬地低下头。

见此,许亚林惆怅地拍拍他的肩膀,“词汇量很匮乏啊,少年,要努力。”

说完,她目光一转,火速望向还在笑的几人,“来,后桌起来回答下一题。”

同为英语倒数的难兄难弟黎跃非心道:不好,乐极生悲!

时针前进一小格,课堂进展一大步。

“好,大家来看第十九题……”

试卷翻页后,许亚林沉默了,只见试卷反面洋洋洒洒全是中文。

而在左上角,赫然写着一行大字“历史上被称为‘上帝之子’的是——”

“路长明,这是怎么回事?”许亚林疑惑地转头。

可被叫到的少年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好学生如此神游,许亚林怒从心起,一把将试卷拍在讲台上。

“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其他人自习,路长明跟我出来一下。”

教室外,许亚林耐心问道:“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吗,以前的你可不会像这样马虎。”

路长明低着头,目光落在脚边的地板上,一言不发。

“那是有什么心事或者困扰吗,可以找老师倾诉的。”

少年依旧沉默着。

骤然响起的下课铃打断了许亚林的未说完的话,看着少年这番拒绝沟通的模样,她叹了口气,说:“距离毕业考试没几天了,老师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管最后结果怎样,起码不会因为浪费当下而悔恨。”

许亚林言尽于此,挥挥手就让他进班了。

看着路长明倔强的背影,她深深叹息。

丧着脸回到办公室,恰巧李画和她打招呼,“许老师,新鲜的草莓,要来点吗?”

许亚林愁眉苦脸地坐回工位,惆怅开口:“也不知道路长明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这两天上课都没精打采的,还老走神,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李画闻言,只是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许亚视线轻移,却见上面印着:转学申请书。

她立马激动地站起身,“路长明的?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他们马上就要毕业考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学,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行,我得给他家里打电话。”

李画一把按住她拿手机的手,摇摇头,惋惜地说:“我跟他家里人沟通过了,但他们就是坚持要把路长明转走,劝都劝不住。”

“真是糊涂,这么好的苗子就这样糟蹋了!”

许亚林无可奈何地翻看着手中的转学申请,一时间,办公室里无人再说话。

教室里,往凌早就等在路长明桌前,见他进来,连忙围上去问道:“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感觉一直不在状态。”

最舍不得的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连道别的勇气都没有。

路长明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回到座位,趴下装睡。

“不是,我好心来关心你,你就这样?那我不理你了。”

往凌气鼓鼓地走了,而从始至终,路长明也没敢再看他一眼。

离别的苦涩在心中蔓延,路长明不敢面对眼前人,只能像只怯懦的鸵鸟一样把头扎进翅膀里。

他天真地以为,不去听,不去看,离开时就能一身轻松。

可当他听到往凌说要和他考去同一个研究所时,他心里还是不免掀起一场海啸。

往凌的梦想是成为成为一名记者,而进入研究所,是他的志愿。

其实他早就明白自己对往凌的心意,但他不敢坦白,毕竟连自己的去留都决定不了,他还能承诺什么呢?

既然分别在所难免,那他能做的也只是像雨入大海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往凌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只漂亮的,散发着浓郁果香的小橘子从课桌底下出现在他眼前。

周身泛起的信息素气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路长明趴在桌上,借此机会贪恋地看着那只白净的手,似乎想要将它和它主人都深深刻在脑海中。

等了片刻,见他还是没动静,那只白净的手晃了晃,紧接着手腕反转,一拳砸上路长明的面门。

终于,装睡的人被迫直起身体,往凌揉揉手腕感慨道:“还以为你真睡了呢。”

说话间,他把那个饱满的橘子朝路长明的方向推了推,“这可是我亲手种的,算是你教我做题的感谢。”

“不要。”路长明冷冷拒绝。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往凌愣神一瞬,紧接着朝他的领口抓去。

“你小子再说一遍!它今年一共就结了四个果,我天天供着都来不及,你还敢不要?!”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路长明先败下阵来,他将那个带有余温的橘子拢进手心,垂着眼哑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不是哥们,这么忘恩负义,刚收东西就想赶我走?少说话,快看这个题快么解?”

板砖一样厚的习题册被拍在面前,路长明懵逼发问:“这么厚,你写的完吗?”

往凌满不在乎地摊摊手:“管他的,能写多少是多少。再说了,经过我缜密的计算,按一天十页的进度来看,是完全可以的。”

看着往凌执着的眼睛,路长明脑海中陡然回想起刚刚许老师的一番话。

“无论结果怎样,起码不要因为浪费当下而悔恨。”

想到这,他状作无意地问道:“我记得你的梦想不是当记者来着吗,怎么现在写的全是些科研方面的题目?”

当年的黑历史被提起,往凌哭笑不得:“这你都记得,早就是八百年前的愿望了。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我现在想和你一起考研究所,天天研究怎么种橘子!”

听到这话,路长明嘴角轻扬,借着上课的由头将往凌支走。

整整三张告别信和解题思路一起被夹在习题册中,只是一个在开头,一个在末尾。

路长明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写在里面,可惜还没等往凌写到那里,毕业考就意外提前了。

在这场青春的最后,那三张纸连同习题册被压在书堆下,默默等待被人发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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