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户部,由户部侍郎兼管。其下有管事三人:提举一人和副提举两人。管事之下,又有专门负责登记造册的库书六人,专门负责运输的库兵十二人,另有专门负责守卫巡逻的士兵不等。
因这里保存着全国的税收,所以宝源局中的管理十分严格。
整个宝源局外表仿若一座超大的库房,内部以天干为名,分为十个小房间。其中,三间为金库,七间为银库。
金库的大门由精铁铸成,三位管事每人掌管一间金库的钥匙。分工明确,责任到人,也免于出事后相互推诿。
听到这儿,沐清瑶问道:“若钥匙丢了,或被人仿造一把呢!”
展昭笑道:“库房里的每把锁都由鲁班门的传人亲自设计。一把锁只配一把钥匙,且把把锁各不相同。若是丢了,直接换锁;若是仿造……”
白玉堂接过话头说道:“除非他能得到图纸,而这些图纸皆保存于大内。”
展昭细心的解释道:“鲁班门代代为朝廷做事,每代传人一生中都会为朝廷设计数十把独一无二的新锁。而朝廷使用时,会在数百张图纸中随机挑选。因此,若是没有亲自见过金库门上的锁,连鲁班门的人也不可能轻易仿造出来。”
说完金库的门、锁,再说构造。
宝源局中,所有库房的四面墙皆用两层红砖建成,地面则用巨大的青石板铺设。每间库房的屋顶,用椽子和檩条组成网状的架子,根本不可能出现将瓦片揭开后就可以直接跳入房间的情形。
每次金银入库、出库时,负责登记的库书都不得少于两人,负责抬进抬出的库兵也不得少于四人。相互监督,实施连坐,以防止互相勾结。
这次,出事的是乙字号库房。
花满楼和沐清瑶站在门口朝里面环视了一圈。房间虽大却方方正正,站着不动就可以看到所有角落。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墙面、地面乃至房顶也完好无损。从这一点,很容易就怀疑是负责乙字号库房的张敬副提举监守自盗。
但,问题是他该如何监守自盗。
无论是管事还是库兵,每次出入库房都要经过严苛的检查。头发、嘴里、腋下、大腿内侧是必检项目。有时,还会让他们蹦几下、走几圈,或是在原地待上一段时间,以此来验证有没有通过“旱道”夹带。
说到最后,展昭如玉般的脸上已是布满了红霞,他的眼神飘飘乎乎不敢与沐清瑶对视,好似生怕对方问他什么是“旱道”。
这种时候,连平时最喜欢跟展昭争锋的白玉堂也假装查看现场,装模作样的东看看西看看。实则耳朵高高竖起,时不时的欣赏一下展昭的窘状,在心底暗暗偷笑。
“这么说,无论是地道还是夹带都不可能了。”沐清瑶表情凝重,一脸沉思。她好似没有发现展昭的不自然,泰然自若的问道。
见人家姑娘都大大方方的,展昭稍稍羞愧了一下后,言行举止也恢复如常。他笑道:“十几万两黄金的数目不可能单靠夹带就能完成。”
“这么多。”她还以为撑死几千两呢。
花满楼瞬间明白,这么多的数额可不是简单一句“管事官员贪婪,监守自盗”就能解释的清。
“那位副提举怎么说?”花满楼问道。
“他没机会开口了。”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白玉堂双手一摊,说道:“案发后,宝源局里的所有人皆被当场关押了起来。可当晚,那张敬就死在狱中。”
为着这件事,包大人还被傅相一派弹劾。
死了!
花满楼不可置信,什么样的高手竟能消无声息的在展昭和白玉堂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他问道:“怎么死的?”
“被毒死的。”白玉堂道:“杀手杀了一名狱卒,易容成狱卒的模样给张敬下了慢性毒药。等查到那位狱卒时,只发现了他的尸体。”
花满楼沉吟道:“管事、库书、库兵一共二十多人,唯独张敬被杀。看来,他要么参与其中,且还只是个可随意抛弃的棋子,因而被杀人灭口;要么他就是一个被选中的替罪羊,只有他死了,才能死无对证。”
花满楼能想到的,顺天府自然也能想到。
调查后,他们发现,张敬这个人虽没干过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但他有三好:好色、好酒、好赌。
因此,他不但月月入不敷出,还外欠了不少债务。此外,酒色过度的后果是整日萎靡不振,迷迷糊糊。白天上值时,他逮着机会就补觉;一到晚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是去吃酒找相好,就是跑到赌场通宵。
但因着他有靠山,其他人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上官也看在他从没出错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呵,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无怪不是别人,而是他。”
“是极。”白玉堂很是赞同沐清瑶的看法,开口应和道。
接着,他说道:“因此,案发后,张敬虽一直喊冤,但因着他平素的行径,起初都无人相信。”
“就连宝源局的其他人也觉得定是他缺钱与人里应外合,或是趁他不注意时被人偷了钥匙。”
“那结果是什么呢?”
展昭将一本册子递给两人。
花满楼接过后翻开一看,只见册子中记录的非常详细:
金银的来源、数目,什么时间入库,存放在哪个库中,检查的管事是谁,将金银抬入库房的库兵是谁,记录这一切的库书又有谁皆应有尽有,一目了然。
前边说了,不管是检查,还是入库,亦或是登记,都不能单独进行。因此,顺天府一众都认为,除非宝源局里所有人皆相互勾结,上下串通,团伙作案。不然那十几万两不可能在入库前就被人吞下,只能是入库后被盗。
展昭说道:“现在已经排除了张敬因缺钱或被人胁迫而与他人里应外合的可能。另外……”
他摇头笑道:“谁也没想到他竟还有自知之明。”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知道自己的恶习太多,为了保证在他吃喝玩乐时,钥匙不会丢失或被人偷走。每次出门前,他都会将真正的钥匙交给母亲保管。然后将一个外表相似的假钥匙放在布袋中贴身携带。这件事唯有他和其母二人知晓,就连他的父亲、妻子和孩子都一无所知,更别说外人了。”白玉堂说道。
如此,又排除了被偷钥匙的可能性。
结合之前包大人问出的问题,沐清瑶脑中灵光一闪。她看向展昭和白玉堂道:“我朋友的哥哥曾说过一句话: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1。”
“所以,你们怀疑是大内的图纸被盗,才仿造出了钥匙。”
“没错。”白玉堂抚掌赞道:“沐姑娘果然心思敏锐,聪慧无比。”
展昭叹息一声:“若不是张敬谨慎,我们定然不会怀疑是大内出了问题。只会沿着钥匙被盗这条线查下去。”结果肯定是什么都查不到,还耽误了大事儿。
“那你们让我过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个推断吗?”沐清瑶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