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场景有些僵硬，赵玲娣打着哈哈，“也许是宁哥你名气太大了，认识你也不奇怪。”
乔御树只听见耳中轰鸣。他死死盯着游宁藏在面罩后的熟悉下颌线，喉结剧烈滚动。
她接着又问乔御树：“你长得真好看，是哪个幸存者城邦的？”
乔御树机械地转头，瞳孔却始终黏在游宁身上。“我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沙漠里了。”赵玲娣诧异地挑眉，她转过头和队长互相看了一眼。又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加入我们吧，我们非常欢迎幸存者加入。”
飞扬的沙土呛进鼻腔，乔御树舔着嘴角的血痕，低垂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上游宁黑色的靴子：“好……我跟你们走。”
他们说话的间隙，车辆引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远远地，一个少年欢快的声音响起：“姐，队长，我们回来了。”
车还没停稳，赵凌耀飞快地打开车门，一骨碌地从副驾驶下来，小狗眼睛亮晶晶地，咧开嘴巴笑着说：“姐，姐，你猜我们拿到多少‘蓝太阳’？”
赵玲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对着自家弟弟头上一巴掌：“胆子大了，快说。”
手劲真大，以后嫁得出去吗。赵凌耀摸着头，大声喊：“整整十箱！换子弹得换一整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抗辐射药。”
车门砰地关上，一个身形消瘦的戴眼镜男人和另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二的络腮胡大汉从车上下来。
“小耀就是没见过世面，跟着我们游队混，以后这种东西见得多呢。”
络腮胡大汉刘义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从胸膛里传出来，他肩上扛着一头变异野猪，巧劲一甩，接近三百斤的野猪就被甩到了地上，发出砰的冲击声。
“今晚吃烤肉，我下厨。”
戴眼镜的男人名叫尚杰，他推推眼镜，看到除他们小队之外的另一个人，眼神看向队长。
游宁明白这是有话对他说，于是点点头，两人来到离营地不远的地方。
“宁队，那人是谁？”尚杰抬头示意乔御树的方向。
“不相关的人，在沙漠里捡的，带回圣城就不用管了。”
尚杰点点头，不再关注这个话题，“多亏了队长殿后，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方舟已经空了。接近一半的人都感染了，都被关在笼子里……我和老刘采集了几个异种的血液，准备回去交给教会那边研究。”似乎是想到残忍的场景，他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后怕。
“已经可以了。”游宁拍拍对方的肩膀，“这个任务到此为止，圣城那边在催了，我们先回城。”
这次抢来的物资丰富，他们也不是吝啬的人，赵凌耀还是个小孩，对容貌迤逦的乔御树充满好奇，看到他身上还有辐射造成的伤口，偷偷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只‘蓝太阳’，他拿了药也不自己去给人家注射，磨磨蹭蹭来到他姐姐身边。
“姐，那个人，身上好像还有伤，咱们药品这么多，给他注射一点呗。”
“臭小子。”赵玲娣一把揪住赵凌耀的耳朵，“跟队长说了吗？就直接拿了，到时候少一瓶让你赔。”
“哎，别别别。姐别揪了，疼。那不是他有伤吗？我犯好心了呗。”赵凌耀连连求饶，扭动着身躯脱离了魔爪。
“用得着你，队长早就让我救人了。”
“哦哦，还是队长细心。”赵凌耀嘿嘿笑着，从口袋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把发卡，塞给赵玲娣。
“姐，顺路找的，你喜欢不？”
赵玲娣原本还想再扇他一下的手停顿下来，复杂地盯着那堆发夹，转过身躺在自己的睡袋里，“睡吧，明天要早起回城了。”
他们小队躺在临时搭建出的庇护所，按照顺序轮流守夜。尚杰说自己睡不着，第一个去外面站着。
游宁闭着眼睛，一道身影慢慢在他面前停住，仿若实质的视线从上方透射下来，接着这人蹲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想要拉下游宁的面罩。
游宁伸手迅速捏住对方的手腕，厉声喝止：“你想做什么？”
“游宁，你是骗我的对吗？”对方幽幽的声音响起，游宁眯起眼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腕骨突然传来碎裂般的剧痛。他却不顾疼痛，疯魔般将脸埋进对方颈窝。
“你还记得我吧，宁宁，老公，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滚！”游宁的低吼混着沙石砸在他脸上。乔御树被甩在硬沙地上，喉间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你把我当成了谁？”游宁居高临下的站起身，他的眼皮低垂，语气带着厌烦：“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请你收敛一下，不要在这里乱发情。”
乔御树被对方冰冷的话语一僵，他趴在地上，夜晚的沙漠冰凉刺骨，他的手指僵硬，几乎没有触感，但是眼睛还死死盯着游宁。
“不可能，不可能，我屏蔽了你的信息，你不可能被格式化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乔御树声音越来越低，茫然地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说到最后，几乎要泣出血来。
“真是……”游宁讽刺地低笑出声，轻轻的两个字被吐了出来，“恶心。”
可不是吗，人在的时候他不珍惜，真的失去了，他又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这两个字像把锈刀，精准地插进乔御树的心脏。他瘫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沙土，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啜泣。远处传来异种的嚎叫，与他破碎的哭声混在一起，在沙漠上空盘旋不散。
帐篷里一片安静，连爱打呼噜的老刘都安静如鸡，显然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被听到了，赵凌耀睁开眼睛，冲着他姐挤眉弄眼，换来对方一个接一个的眼刀子。
“赵凌耀。”游宁凉凉的声音响起。
“到！”赵凌耀条件反射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眼睛在黑暗里炯炯有神。
“拿绳子来，把他捆上。”
“啊！”赵凌耀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不停点头。
对方看乔御树的目光陌生又厌恶，他知道的，游宁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不喜欢情绪不稳定的疯子，可是他现在真的装不下去了。针扎的刺痛从心底弥漫开，乔御树几乎要被这疼痛逼得喘不过气来。
赵凌耀同情地看着脸上带着脏污的少年，这几年爬队长床的人没有几十也有一百了，队长最烦这种事，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他把绳子系的松了一点，瞧着乔御树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忍不住低声说：“没用的，队长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