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与澄人生第一次经历这样隆重的，热闹的，万众瞩目的时刻。气氛有时候像是助推剂，淡蓝色、烟紫色丝带绑起的气球，遍地娇艳的鲜花，绿色的草坪，浪漫的音乐，数不清的欢呼声。

他和傅开霁牵手走过满是鲜花的拱门时，抬眸间瞥见傅开霁微微低头避过鲜花，视线落点聚焦在他脸上。

傅开霁俊美异常，连头顶鲜花都沦为背景。

周围的一切像是一个梦境，一切都是他喜欢的，喜欢的色系，喜欢的鲜花，甚至连背景音乐都恰到好处。关与澄有些恍惚，某个瞬间他当了真。

“准备好了吗？”傅开霁低声在他耳畔问道，在外人看来，仿佛是耳鬓厮磨。

关与澄点点头：“准备好了。”

走到布满鲜花的布景前，棠东握着收麦，看着傅开霁这个老流氓牵着一个俊秀漂亮得不像话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他不禁暗自腹诽，这年龄差该有十岁了吧？

怪不得藏着掖着不让看，护得这么紧，跟眼珠子似的，生怕被人磕了碰了。

傅开霁眼含警告地瞥了棠东一眼，示意他不要开口乱说话。

棠东暗笑一声，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是为了见证这对壁人的订婚仪式，让我们祝贺他们，新婚没满，白头到老。”

傅老爷子坐在最前头，鼓掌鼓得最欢。

“接下来，请新人交换订婚戒指。”

关与澄的手被轻轻托起，一枚漂亮的戒圈缓缓套进他的右手中指，白皙袖长的手指尺寸刚好吻合。关与澄拿起另一枚戒指，戴在傅开霁的左手中指上。

“新人可以接吻了。”棠东笑得牙不见眼。

关与澄微微惊慌，事先好像并没有这个环节。

傅开霁剜了棠东一眼，就不该让他来当司仪。他低下头，轻声问关与澄：“可以吗？”

关与澄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协议结婚事项，不算超出范围。

傅开霁弯下腰，英俊脸颊凑近，关与澄扬着头，微微闭眼，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上，羽毛一般轻轻扫过，泛起些微痒意。

台下陈方晋露出一道苦涩的笑容。

他原先还能骗自己是傅开霁强取豪夺，可是他亲眼目睹傅开霁如何对待关与澄之后，无法反驳。

仪式结束后，傅开霁领着关与澄与亲朋好友生意伙伴寒暄。

傅老爷子高兴地握着关与澄的手：“你们总算是订婚了，以后多来老宅看看，陪陪我这个老家伙说说话。”

傅老爷子精神头还很矍铄，关与澄真心实意地眉眼弯弯：“傅爷爷才不老呢，我会常去看您的。”

傅老爷子喜欢关与澄喜欢得不得了，但也对傅开霁拐了个小孩耿耿于怀：“傅开霁，你要是敢对澄澄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傅开霁笑道：“恐怕没有那一天了。”

二叔领着傅景晟端着酒杯走过来：“开霁啊，没想到这么突然就结婚了，可把我们瞒得死死的，不知道你身边这位是谁家的公子啊？”

傅开霁还未说话，傅景晟插嘴道：“听说是关家不受宠的大儿子，爸爸，你听过关家吗？”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关与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关与澄倒是比关鸣彦说的顺眼多了，何止是顺眼，简直是惊艳。关家两个儿子，怎么长相上一个天一个地的。

傅二叔摇了摇头：“关家？从来没听说过。”

关与澄有些紧张地看向傅开霁，他是不是给傅叔叔丢脸了？

傅开霁从来不把两人放在眼里，更别提这么低级的挑衅了。傅开霁面上扯开一抹笑，云淡风轻道：“二叔不需要知道关家是谁，只需要知道我爱人姓关就够了，有时间在这里磨嘴皮子，还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所剩不多的股份。”

“你！”傅二叔脸色涨红，怒气冲冲地拉着傅景晟走了。

关长毅一家三口走过来，傅开霁举了举杯：“岳父大人，玩得可还尽兴？”

关长毅笑道：“尽兴，尽兴，看到你们订婚了，为你们高兴。”

傅开霁浅笑：“岳父大人不用担心，今天钱一定到账。”

关长毅摆摆手：“今天大喜的日子，提钱多扫兴。”

关鸣彦在后面悄悄翻了个白眼。

傅开霁就带关与澄见了很多合作伙伴，关与澄只觉得有些人看着面熟，像是经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非富即贵，跟着傅开霁寒暄。

一圈忙完，关与澄偷偷伸了个懒腰。

傅开霁替他揉了揉腰：“我让棠东带你去休息室。”

关与澄乖乖点了点头，跟着棠东去了休息室。

棠东这人很有意思，未语三分笑，又仗着是傅开霁的损友，一口一个小嫂子，喊得关与澄脸上的红就没下来过。

“傅开霁这人平时装的生人不近，没想到这么腻歪，看来他是真栽了。”

关与澄眨了眨眼，可他们是协议结婚呀。

棠东还在碎嘴子：“哎呀，老树开花不得了了。”

休息室里一应俱全，棠东陪了关与澄一会儿，出去接了个电话。他刚走没多久，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关与澄抬眸一望，就看见陈方晋走了进来：“澄澄，是我。”

关与澄一怔，露出一抹浅笑：“你来了。”

陈方晋内心五味杂陈，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你知道吗，和你告白的那天晚上，我去找傅开霁打架了。”

关与澄一怔：“什么？”

“难道那天傅开霁脸上的伤……”

“是我打的。”陈方晋淡淡苦笑，“那天傅开霁给我发消息，说在酒吧等我谈谈，我冲进去就把他打了……当然，后面都是他按着我教训。”

“你们，”关与澄语气有些急，“你们打什么架啊，就为了我吗？不值得。”

“值得。”陈方晋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为了你才值得。”

他又笑笑：“可能人这一辈子，总要为什么人打一架吧，打完之后，我好受多了。”

关与澄沉默了。

他知晓了陈方晋的心意，可是无从回应。

“你知道吗，他打我，打完了却说谢谢我，谢谢我照顾你。” 陈方晋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笑道，“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时候说谢谢的。”

陈方晋目光落在关与澄手上的戒圈：“其实我怀疑过，你是他找来的协议结婚对象。”

关与澄没想到陈方晋会猜到，内心有些紧张，不会被人看出来了吧。

陈方晋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呢，他喜欢你那样子，简直像是喜欢惨了。”

关与澄愣住了，愣愣地看着陈方晋。

这是……什么意思？

陈方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关与澄：“新婚快乐，送你的礼物。”

陈方晋走了以后，关与澄默默坐了很久，想到陈方晋那句话，心口微烫。

良久，他拆开礼盒包装，里面是一只很漂亮的腕表。

订婚宴结束后，傅开霁接关与澄回家，已经是晚间，路上车辆稀少。关与澄坐在副驾驶，看着夜景略过，忽而偏头看向傅开霁：“今天在休息室，我见到方晋了。”

傅开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都聊了什么？”

关与澄伸出手腕，手腕上戴着腕表：“他送了我一只腕表作为新婚礼物。”

傅开霁看着那只明显很符合关与澄气质的漂亮腕表，内心腾起一小股醋意，这个陈方晋，真会给他捣乱。

“喜欢腕表，明天带你去挑，挑个比这个还漂亮的。”

关与澄眨了眨眼：“我戴这个，不好看吗？”

傅开霁一噎，屈服道：“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关与澄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傅开霁磨了磨牙，迟早要再打一顿。

关与澄又说道：“那天你脸上的伤，是和他打架弄出来的吧？”

傅开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车子差点开到隔壁车道上。他板着脸想，一顿可能不够，得打两顿。

关与澄转过身来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傅开霁目不转睛：“年轻人容易一时钻牛角尖，打出来发泄一下，心里畅快。”

关与澄撇撇嘴，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谢谢？”

傅开霁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谢……谢什么？”

关与澄一字一句：“谢谢他照顾我。”

傅开霁清了一下嗓子：“这有什么。”

谢谢陈方晋作为同学友好地照顾关与澄，并且暗暗宣示主权，这两种行为并不冲突。

关与澄转回了头，专注看着前方道路。

腕表带在手腕上，让傅开霁看得一阵阵扎眼睛。

忽然车子靠边停下，关与澄一愣，正要询问，就被傅开霁捏着下颌。

他俯过身来，深邃双眸在昏暗灯光下极黑，暗流涌动。

关与澄听见他语气危险地说道：“真想知道为什么？”

他神情专注，紧紧盯着关与澄，不想错过每一分神情变化。

关与澄只觉得脑海一空，紧接着，两片灼热嘴唇落在他的唇瓣上，仿佛压抑已久，相触之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喟叹，他下意识张开嘴唇，就被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