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签名卡看起来只是张普普通通的卡纸而已，她看不出一点玄机。

想起米鸩那张扬的外貌，齐瑰总觉得手上的东西也该很轻易发现用途才对。她看着客厅中不安的狄迩和苏瑞尔，思虑再三后决定不能暴露人设卡一事。

……想想也是挺吓人的，陷害自己半辈子的对手、罚自己停学半月的主任竟然是个由数据组成的批皮AI。而且都有万柔和罗陀的先例了，很难说这个世界里还有没有人设卡的存在。

“罗陀走了。”齐瑰出声，屋内两人皆是松了口气，狄迩陷入长久的沉思，苏瑞尔则是直接瘫倒在沙发上——“紧张死人了！”他大喊。

齐瑰估摸着就连隔壁的芮珀特都能听见这声，但想到苏瑞尔从今天早上就开始精神紧绷，如今这个反应倒也不稀奇了。

她走到窗户边，借着天光翻看卡纸，可依旧没发现什么隐藏的字迹或线索。

既然如此，那就不找了。齐瑰想，米鸩把签名给她是因为预料到了人设卡的存在，那他就不该想不到会出现自己无法使用签名的情况，就像罗陀的出现让她和一号想到了签名卡的作用，之后极大概率也会出现一些事件指点她使用方法。

她将签名卡收到系统空间中，又见苏瑞尔冲她挥手，示意她去里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齐瑰了然，偏头看了眼还在沉思的狄迩后便跟苏瑞尔进了屋。门被轻轻关上。苏瑞尔抬头紧张的看着她。

“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指望我能看懂你的眼神。”齐瑰事先声明。

苏瑞尔的幻想被打破，他最后还是小声开口：“我这两天想回学校一趟。”

“偷偷？”

“嗯，有些事……觉得自己不得不做。”

齐瑰这下来了兴趣，苏瑞尔的气运值才达到41，这就有什么想主动去做的事了吗？她接着问：“什么事？”

“先不告诉你，等我能做起来再说，不然跟你夸下海口最后却颗粒无收，这种事也太让人尴尬了。”苏瑞尔一阵脸红，没有透露口风。

“好，那事成之后记得告诉我一声，出事了也告诉我一声。”

“不会出事的！”苏瑞尔恼羞成怒。

过了好一会儿，齐瑰正在屋内翻看新一期杂志，余光中却瞥见门口有什么动静，她一抬头，有只狐狸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齐瑰歪了下头表示疑惑，然后听苏瑞尔声音怯怯，中间夹杂些羞耻：“我不该对你喊的，能给我点钱吗……”

四月十四号，第二天，苏瑞尔带着他的粉红色书包在学生流里浑水摸鱼成功进校，趁着没到早读时间，老师还没来，他偷偷进了班，屋内零星的几个同学看到来人是苏瑞尔后，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可这人的长相是苏瑞尔，声音也是苏瑞尔，于是听见苏瑞尔说：“你们对罗陀印象怎么样？”

其中一个缓过神来，这才连忙答道：“其实也不怎么样……自打罗陀把你停学了，大家的作业就没了着落，更何况昨天下午他又抓了几个人让他们回家反省，总之大家都不太喜欢他。”

“回家反省？他们是因为什么？”苏瑞尔本以为自己的谋划作弊已经前无古人了，但没想到后面的来者也来势汹汹。

“嗯……”那同学看起来更尴尬，“一个是因为偷了实验室的酒精灯，然后在中午午休时用自带的打火机点燃拿来烤虾吃，另一个是拿监控摄像头练引体向上，罗陀他看见录像之后脸气得像猪肝，当场就下令让他们回家反省了。”

苏瑞尔觉得自己跟这个学校的学生大抵是没什么共同语言了。他以为这两人是跟他一样不小心把场面整的太大要受处罚，没想到是在另一个维度上突飞猛进。

但没共同语言是一码事，有别的话要说就是另一码事。他一甩胳膊，书包顺着臂弯滑下来，没拉好的拉链缝中划出几张信封。他就顺手拿了三张出来，给了在场的人一人一封。

“齐苏，这是什么？”另一人疑惑问道。

“能让你们联合起来反抗罗陀暴政的好东西。”说着，他又拿出一摞信封，挨着塞到每一张桌子的桌洞里，直到自己班级被塞完，他一挥手就溜到了下一个班。

教室内几人看着他的背影满脸疑惑，又低头看向那封不明所以的信封，彼此对视一眼，当场将其拆开。里面是一张折起来的纸，纸上打印的油墨早已冷掉，但文章作者的温度却停留在字里行间。

“敬明德学校全体学生……”他们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下去。

这一幕也透过屏幕映在齐瑰的瞳孔中，虽然苏瑞尔嘴上没肯透露一星半点他的计划，但齐瑰本人是长了眼睛能看会想的。

“你这种行为叫窥探别人隐私，你知道么你就乱看……”一号探头，发现齐瑰行为后心情十分复杂。

“我不能看吗。”齐瑰语气淡然，但经过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一号倒也能听出对方语气里微弱的疑惑，无奈道：“秘密一类的都不能看，你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在谋划什么事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时有人通过各种办法知晓了这些东西，你是什么心情？”

肯定会难过又生气，悲愤交加之际想给窥探者一拳。一号叹了口气，它也算是看出来了，齐瑰这人在情感上简直一窍不通，没有任何边界感和规矩。

“我会好奇别人是怎么做到的。”比如米鸩的行为，那瞬间确实给她一种被从头到脚看透了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

“……不要好奇，总之非必要情况的话，尽量减少偷看别人的次数吧。”

“好。”齐瑰答应下来，屏幕却没被取消，似是看出了一号的震惊和疑问，她说：“这是必要情况，我要知道苏瑞尔在做什么，这样才好给他打配合。”

一号抓狂之际，齐瑰却是有自己的看法。

苏瑞尔难得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被别人推着去做某事获得成功，和自己主动去做某事获得成功，这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对人产生的影响也大不相同。

先前不论是打破循环，送人上学还是接回狄迩，说到底都是齐瑰自己在推着苏瑞尔前进，这才勉勉强强能把气运值升到41。

可眼下苏瑞尔主动起来了。如果她能好好打配合，让对方大功告成，能获得的气运值绝对不会低。

看着屏幕中这人的举动，她隐隐有了些猜测，随后便深感苏瑞尔计划漏洞过大，第一次成功不了。

四月十五号，果不其然，这一天齐瑰收到了明德学校校方发来的通知——虽说是校方通知，可齐瑰已经能想象到罗陀是如何面色阴沉的打下这几行字的了。

手机屏幕上，短短两行字表达了罗陀的愤怒之情：本校于昨日收缴上两千多份信封，内容极具煽动性，对全校学生造成极大不良影响，为示警戒，现对齐苏同学进行停学一月的处罚。

末了，她还收到封附件，内含苏瑞尔的千字反抗信。

齐瑰面无表情走出里屋，将手机递给客厅里看着杂志的狄迩，对方接过手机一字一句研读上面的内容，随后神色复杂，又在齐瑰的指引下看完了附件内容，终于低下头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狄老师，怎么说。”

狄迩组织好一会儿的语言，这才开口：“我觉得罗陀性格变了。”

“有什么说法吗。”

“两千多封反对信，我要是他的教导主任，别说停学一月，我得让这个学生当场退学，”他叹了口气，“罗陀以前表面上对学生扮白脸，可私底下下手却不留余地，只要学生出点差错，处分就跟铃声一样及时的揪心。”

他又上下看了看处罚通知，“现在怎么下手这么轻，第四集团也不是什么能让人洗心革面的地方啊……”

门锁声响起，齐瑰循声看去，苏瑞尔刚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温热的豆浆和满满一袋的油条，他趁换鞋的功夫将袋子递给了齐瑰。

当他带着笑意走进客厅时，却发现狄迩神色严肃。

他心猛地一跳，尽力平缓语气：“怎，怎么了狄迩？”

狄迩没说话，于是苏瑞尔将目光投向齐瑰，齐瑰神色淡淡，道：“你坦白吧。”

说罢，她又将手机递给苏瑞尔，对方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处罚通知，于是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事情，我，我可以解释的……”于是苏瑞尔努力让混沌的大脑平静下来，重新组织语言，用利好自己的说法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齐瑰觉得对方还是太诚实了，被这么一吓，竟然真的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听完苏瑞尔的自白，狄迩仍是没说话，但平缓下来的神情证明他接受了这个理由——为了将罗陀从镇上赶出去。

不论如何，人总会有些私心，正因为这份私心，狄迩稍微原谅苏瑞尔了。

晚饭后齐瑰将苏瑞尔叫到里屋来，苏瑞尔本以为齐瑰也要开始说教他了，已经摆好一副“我错了”的姿态，却不想听见对方说：“你知道你这次是在哪里出错了吗？”

苏瑞尔双重疑惑。

“罗陀四月七号才到学校，这才过去一周，你就开始写信反抗罗陀，”齐瑰摇了摇头，“太快了，百姓积怨才积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