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老在后私语一番，将意见汇总交给宗主，齐瑰在雪中站得腿有些僵硬，但她一声没吭。

这时一号才意识到，齐瑰方才可能是真的不冷，就像现在明明腿都僵了，却还是觉得无所谓。

宗主思虑片刻，将法阵打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请。”

齐瑰也不客气，抬脚便进了观星宗。法阵内温暖的空气包裹了她，呼吸间都是灵气在涌动，随着身体起伏在五脏六腑内游移，倘若万柔能一开始就在这里修炼，倒也不用费心神再去找什么心法秘籍了。

“您如何称呼？”

“唤我齐就好。”

单字一个齐？怪名字，想来是化名。宗主想，又接着道：“观星宗历来盼望如您这般武艺高强天资绝顶之人的到来，只是在加入之前，本宗有项传统不能丢了。”

“什么。”

宗主从随身空间里拿出颗晶石递给齐瑰，“虽说您大概早受过此等测试，但如今为了宗门长远考虑，也劳烦您再试一次了，只消将灵力注入晶石便可。”

灵力。齐瑰若有所思。

她问一号：“我有灵力吗？”

“……大概是没有的，虽然你这具身体不管是武力还是金钱各项数值全都拉满了，但灵力这种有则有，没有则无的天赋我却检测不到一点。”

哦。齐瑰了然于心，手上开始用力。

不过半分钟，那坚硬的晶石竟被齐瑰直接捏爆了。

她抬头，神色自若：“我灵力太多，你这晶石受不住自爆了。”

碎片碎沙从齐瑰手中流下，宗主和长老看得发愣，自打建宗来还从未有人的灵力能强到将晶石灌爆。

反应过来之后，宗主立刻拿出门内地图，询问齐瑰想住在哪处。

“哪里灵气最多？”她要给万柔选一个好的修炼场所。

“此处，守冬峰，空余地方中灵气质量最好的地方。”

“空余？也就是说，在别的已经被占了的地方，还有更好的吗。”

一片沉默。后方某个长老的额头开始冒冷汗。齐瑰想了想，觉得要是抢了人家的山头，自己实力足够可以不用担心，但她离开后，难免别家弟子欺负万柔，万柔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不能起冲突。

于是最后下了豁免令：“就守冬峰吧。另外，我还有一事。”

“齐长老请说。”有一员实力大将加入宗门，尽管过程坎坷自己还破了相，可宗主依然笑成了花。

“你们的入宗考试是在两日后吧。”

“是，届时五湖四海的少年儿郎都会来我观星宗测资质拜师，通过测试的人便可以拜师，往年这等场面好不热闹。”

“我有一要求，到时候我可以自行选择弟子。”

“这是自然，拜师讲究的是双方同意……”话说到一半，宗主发现了齐瑰的言下之意，“您是要在在场所有人中选择吗，不论对方能否通过测试？”

“没错。”

宗主面露难色，“这测试一环便是考验那些人究竟是璞玉还是顽石，倘若不经测试直接挑选……”

“我知晓背后的风险，请问贵宗能否同意我的请求？”齐瑰打断，万柔是璞玉还是顽石，最清楚的是万柔本人，其次便是看了资料的她。

若真能将一位高手拉入宗门，对方只要几个泥萝卜弟子又能如何？规矩坏了便坏了。宗主叹口气：“可以，那么两日后便请齐长老自行挑选门下弟子吧。”

得到确切消息，齐瑰转身要走，却被宗主拦住，对方一脸疑惑：“您这是……”

“我眼下不停在此处，两日后入宗考试，到时我再正式进宗。”

宗主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张口，这个一身斗篷实力深厚的新长老就转眼不见了。

其余长老见状连忙上前，“恭祝宗主又吸纳一员高手，观星宗日后必定蒸蒸日上。”

没多在意身后长老的祝词，宗主只是盯着齐瑰走的方向目光深沉。

这位新来的不知底细的齐长老……为观星宗带来的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

齐瑰下山后并未直接回到宅子，而是半路转向去了别处，一号强忍好奇暗暗观察，待到达终点后才探头出来，将牌匾上的字一一念出：“永乐坊？这是做什么的。”

“锻炼大脑，外加挣钱，”齐瑰突然发问：“我记得系统可以上架商品到商店里卖，对吧。”

“可以的，只要有人来买。”一号身上的光芒明明灭灭，像在冲她点头，可一号在疑惑，齐瑰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拉满一切可以拉满的东西了，完全不缺钱，又为什么要说来挣钱？

“你上架一个开盘赌约，就赌我接下来会不会赢，”齐瑰一撩斗篷走进了长乐坊。“再到公司的聊天群里推一下赌约，参加的人越多越好。”

一号满口答应下来，可没过多久又来找齐瑰哭诉：“我现在一点权限都没有，连公司的网络都进不去……怎么办啊齐瑰。”

齐瑰似是料到这一幕的发生了，语气平淡：“走数据处理中心那边，密码六个一，我设置的；也不会有人拦你，那地方只有我一个员工，现在唯一的员工也意外死亡了。”

“好。”一号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照着齐瑰的指示开始一步一步登上网络，成功发布了赌约，也以匿名账号在聊天群里推送了消息。

“接下来把摄像头打开，有录音功能也打开，”齐瑰跟着小二的指引落座，头顶上燃着数百根蜡烛，四周均是欢声笑语，实在不愧于这“永乐坊”的名头，几副纸牌被送到面前，齐瑰熟练的检查了一遍，又将牌放回托盘，轮到下一人检查。

一圈过后，庄家先摸，齐瑰的手牌堪称七零八散，别人吃肉她吃碗。

有零星几个正在摸鱼闲的发慌的人看到了这赌约商品和齐瑰的手牌，毫不在意的押了“输”。

直到齐瑰以诡异的出牌准确度和预测能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胡了第一局。

“第一轮赚了多少积分？”她问一号。

“我看看……有三百四十点！”一号高兴道，它才明白原来齐瑰说的赚是赚积分！

“好，拿所有积分去买后勤部门的流量推送，调整倍率，开第二轮。”

第二轮依旧如此，差得令人发指的手牌和让人怀疑是不是联合做局般的判断准确度，为齐瑰赢来了九百点积分。

此时这个赌约已经开始在公司内悄悄传播，许多人的联络账户都被分享了齐瑰上架的商品，又好奇点进去看，正逢齐瑰开了第三轮，更多的人押了“输”。

余光中，通讯栏中显示有人给她发私信，齐瑰指示一号去和对方加好友，自己则乱打一通输掉了第三轮，看得一号不住尖叫。

“别急，”她不紧不慢，“先输一轮放松一下，看，跟我们打配合的人来了。”

那条信息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张玫瑰的实拍图片，账户名叫“图柏敛”，刚一加上好友对面便开始了消息轰炸：

“齐瑰！你怎么在小世界里？不是说好要在数据处理中心养老一辈子吗？”

“齐瑰，你怎么又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意，有这份天赋还真是让人羡慕……”

“话说我们交情是不是很深？我帮你做大的话，最后的积分可不可以跟我五五分啊？”

“好。”齐瑰回了一句，她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

紧随其后的第四轮，大批积分被投入，全压了“输”。

“九钱。”她轻轻甩出一张牌，静等下家为她递上胜利。

出牌权转换，下家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拿出张牌，却听他的上家一声轻喝：“胡。”

以万为单位的积分入账，齐瑰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图柏敛骗了谁，想来也只有那几个视积分如粪土的人了。

牌桌上，她的下家终于受不了连着四轮点牌，一圈下来忙不迭退下牌桌，另一个面带围巾长得瘦瘦矮矮的人被小二引着上了桌。

齐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想着她和万柔还挺有缘分，在牌桌上都能见面。

不过资料里也确实有提到，万柔在缺衣少食之际通常都会来打博戏挣些生计，因此只能说是有缘，不能说是意外。纸上写着万柔的牌风毫不拖泥带水，该出则出胆子巨大，加之天命之子的身份，很少有失利的局面。可惜今天对上她了。

新一圈开牌，第五轮开注，经过前四轮的警醒，有部分人已经开始押“赢”了，她偷偷给图柏敛发了个消息：“这次押‘输’。”

一轮结束，万柔奇怪的连连侧头，她方才在旁观战了一整圈，穿斗篷这怪人的出牌风格多变，但不论如何，最后都会导向胜利，她能看出对方是极精于计算之人。可这轮下来，对方却像失了智一般东打一下西戳一下，全局乱打，仿佛是故意要输一样。

她有些忐忑。

第六轮继续开注，齐瑰仍然维持自己旁人看来失了智一通乱打的打法，加之手牌惨不忍睹，再次点牌输给上家。

万柔摸来了第三轮的手牌，心里那股不安感达到了巅峰，与此同时齐瑰等的赌约售卖额也终于达到理想数量，几巡过后，万柔捏着一张牌要打出去，心中却忽有预感告诉她：不可以。

可她不打的话，就要拆掉其他已成型的牌组。心脏忍不住狂跳，她还是将牌放到了桌上，然后脱力的听到那声轻喝：“胡。”

大量积分入账，齐瑰没打算开第八轮，就此结束才是最好的结局。将前面押对的人的奖金积分返还回去，她一看账户余额：76080点。

毫不在意的将一半划给图柏敛——没有这人她可能连一万都突破不了，齐瑰匆匆结束了第二圈，看着赢来的一小兜碎银，她想也没想的就扔给了万柔。

现在的万柔缺钱，她知道，不然对方也不会来长乐坊这种地方。

只是日后要是上山了……还是少来为好吧。

万柔抓着那小包碎银，面上和心情都异常复杂，而后她咬咬牙，将所有钱向桌上一堆，挑衅道：“最高倍，谁敢来？”

整个坊的气氛被瞬间炒热，只是齐瑰已离开此处与这一切无关，一刻后她回到宅中，稍稍擦洗后便开始在商店里扫货。

一号兴奋的跳出来：“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这来积分来的好爽！”

“以后不行了。”齐瑰淡淡道，手上选了好几件商品加入购物车，“这次是特例。”

“诶？为什么？”

“你觉得那些一买就是几十一百份赌约的会是C级D级员工吗？他们自己也没多少积分，能把积分池凑到这么大数额，一个是图柏敛拉人的功劳，她是B级，同等级的员工手里确实有些闲钱。”

说到这，齐瑰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像图柏敛一样，但等级更高的人认出我了，在资助我这个一穷二白的人。”

“认出……？”

“嗯，总之，今天的事之后就不要想着复刻了，没有人会对同一个人扶贫两次，而且我也不是很爱让别人看我抓到手牌的笑话。”

窗外明月高悬，齐瑰闭上了眼睛，却没像旁人那般入睡，仿佛只是做了个睡觉的样子。

时间又匆匆过去一日，入宗考试当天，齐瑰用了张商店里买来的易容卡，给自己换了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既男又女的外貌，变声喇叭也一口气进了三十个，生怕哪次说话露了本音。

前一夜晚上也用了好几张入梦卡，整整一夜的梦都在明里暗里暗示万柔快去观星宗，一定会有好结果。

透过窗户看见万柔收拾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齐瑰也放了心，赶在万柔脚后出了门。

这天太阳初升，山脚下围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齐瑰端坐高台之上，仍一眼就看见了顶着黑眼圈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的万柔——看来她入梦卡不小心用多了。

片刻，考试时间已至，一位长老带着块超大晶石从天而降，向这帮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宣布了第一项考核：

“上前来，测验灵力与天资。”

万柔最讨厌的一环，也是她最无能为力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