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保丰谷国百姓手里的对话石都能贴上个心境石,这件事足足让反骗司忙了三四年。
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当百姓们知道心境石是干什么用的之后,非常反感。他们认为这是官府对他们的一种监视与控制。
尤其是一些刚刚摆弄明白对话石的老人家,更是从心里抵触心境石。一位大娘在儿女的陪同下来到反骗司贴心境石的时候,手里仍死死护着自己的对话石不松手。
“我不贴!我要是被骗了我也怨不得任何人。谁知道你们反骗司的会不会控制我啊!”
陆九被反骗司每天面对的这些琐事折磨的这几年,已经没什么脾气了,还能耐心地劝说着:“大娘啊,丰谷国境内的所有人都是禁止使用心境石操控人的,那可是重罪啊。我们好好的日子不过,骗您干嘛呀!”
那大娘执拗地摇摇头:“你们就不怕我用心境石去控制别人吗?可别是给我下套的。”
陆九敲向那大娘的儿女说:“麻烦大娘家里人帮忙劝劝,总得配合一下。我们顶着官府的名号,怎么敢胡作非为呢?”
“你们怎么不敢!七八年前有一对儿,人家新婚小两口,不就被那个六部的什么姓张的一个官,他儿子开着飞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倒是给人家小夫妻撞死了。当时不就被压下去了么?你们还有啥是不敢的啊?”
听老大娘这么一质问,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不时地还有议论嬉笑声。
若是单单听大娘的话,不明就里的百姓很容易就会轻信,对官府会更加不信任,他们反骗司的进程会更难往前走。
陆九可算明白唐老司主的一片苦心。当年告别护晶司的那一晚,唐老司主就叮嘱说,老百姓有些有肉,有自己的思想,不如冰冷的石头好管。
陆九内心长叹:“但这也太难管了。有的根本听不进我一句话!”
憋得他直想骂娘,但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忍着说:“大娘,姓张的那人已经被罢免,他那杀了人的儿子也已经被处决了。我们官府现在可是秉公办案的。您就快让我们反骗司的同僚给您贴上心境石吧。”
“那我要是已经被骗了,你们找我还有什么用啊?那不等于孩子死了知道来奶了。”
在一旁贴心境石的郭不凡撇撇嘴,他承认他不厚道地想笑。大娘人是倔了点儿,但说话是挺幽默的。
眼瞧着陆九是真有点儿扛不住了,郭不凡赶紧主动和陆九换了个位置。
“九哥,我手贴麻了,咱俩换一下。
帮陆九挡住了大娘的追问,郭不凡继续解释着:“大娘啊,您贴了心境石之后,只要对方通过对话石想对您进行心里操控,我们反骗司的主晶石就会第一时间感受到震动,并且会快速定位好您的位置和骗子的位置。及时让您从幻境中出来,不就不会被骗了嘛?”
一旁的汉子插嘴说:“那假如我在茅坑里呢,或者正泡澡呢。你们定好位置了也来找我?“
“为了咱们老百姓的财产,我们必须找到您啊!”
汉子:“那在下的腚不就被你们看见了么?”
这回换倔犟的大娘听不下去了:“诶哟我滴天!谁稀得看你的腚了?麻烦您还是帮我贴上吧。"大娘主动将对话石交给陆九,让他帮忙贴好心境石。
最后大家好在是在一片欢笑声中散场的。
陆九忙完一切都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的家,他好像连晚饭都没吃。早上一起床,肚子咕噜咕噜直打鸣。
“算了,直接去二哥那蹭口饭吧。”脸都不打算洗了,开上飞车,兴冲冲地赶着吃早饭的点儿去反骗司。
本以为能吃上口热乎的,没曾想到了反骗司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没人,连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诶呀?人呢?”陆九正挠着脑袋疑惑着,正碰上了昨晚值班的邹渡仁打着哈欠从院门前经过。
“啊~早啊,九哥。”
“老弟啊,你看见二哥和那俩孩子没?”在周千盟的房子还没被烧之前,邹婶是他的邻居,而邹渡仁就是邹婶的弟弟,以往没少互相帮衬着。反骗司越来越忙后,周千盟经国主准奏,将邹渡仁也调了过来。
“你是不知道啊九哥,寅时刚过一点儿,那心境石主石就震动起来了。二哥眼睛都没睁开呢就跟我直接去找的受骗者。到了那,我俩一看,那屋里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你说这家庭条件还骗人家干什么啊!满屋子就一位老人家正搁那哭呢。”
陆九:“那你回来了,就二哥一个人在那儿?”
邹渡仁:“南伐和久缘也去了。”
陆九的声音直接提高八度道:“那不就等于只有二哥一个人在那嘛!那俩孩子怎么办案子?”
邹渡仁:“那老人家想自己孙子想得紧。南伐和久缘一到屋里,老人家的情绪就稳定了不少,二哥劝慰她的时候都顺当不少。”
陆九一听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也就不那么着急了。要不他打算直接冲过去帮忙的。
“你是不是也饿着呢?要不咱俩先做点儿粥凑合凑合吧,正好给二哥留一份儿。”陆九进了厨房,能看出来俩孩子临走前吃得也急,锅碗瓢盆无序地撇在一边,其中一个碗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粥。“唉......还是多留两份吧。”
“老弟,你继续说说案子的事儿。”两人忙活儿了一阵,陆九总算在饿反胃之前吃到口热乎的。
邹渡仁:“那老人家说自己的对话石还是自己孙子给买的呢,她想象不到自己孙子给买的东西转过头来还能骗自己。她根本没往骗子方面想。”
陆九:“老人家被骗了多少钱?”
邹渡仁:“不幸中的万幸吧。老人家压根没钱,所以是干着急。”
陆九:“那是怎么骗的啊?”
邹渡仁:“我们推测,一开始骗子并没有使用心境石,只是单用对话石与老人对话的。不然就以反骗司到她家的距离,开着飞车数一百来个数就能到,两方根本说不上几句话。老人家说对方称是船家,是她孙子常年打工的那家。‘船家’说她的孙子同别人打架,已经被抓了。那‘船家’想方设法寻得门路,说是只要拿十两,就有把她孙子救出来的机会。对方把老人家孙子的姓名,生辰,样貌都说得很清楚。当时老人提出能不能先让她在对话空间里看看孙子。而这个时候,我们怀疑对方使用了心境石,因为老人说她确实看到自己孙子被打得不成样子了。我们进去时发现老人家正哭着,但双眼是无神的。从时间上来讲,的确是对应得上的。”
陆九:“你们赶得真是时候啊,再晚一会儿,对方指不定还能控制老人家把钱庄卡号说出来了呢。那将老人家唤醒不就行了。为什么二哥还留在那?”
邹渡仁调侃道:“九哥,你是晕得现在都没缓过来吧?你忘了被心境石操控的人,得过一段时间才会清醒?老人家年岁大了,等待的时间更长。她好不容易醒了之后,非要借钱去救她的‘孙子’。她是真的信了。我们劝说那是他们骗人的借口,她的孙子压根没跟人打架。二哥还立刻给老人家的孙子打对话石过去确认本人没事儿。但这事儿也赶巧了,老人家的孙子压根没听对话石。这么一整老人彻底慌了,以为她孙子已经被抓牢里去了。我和二哥拉着老人家折腾了好一阵。后来二哥也是实在没法劝了,就让南伐和久缘也去了,没准孩子更得老人信任。结果两人一进屋,老人还真就能听进去劝了。”
陆九:“那老人家的孙子找到了吗?”
邹渡仁:“九哥你做饭的时候,二哥还打了一通对话给我,说是当地的衙门已经找到那孩子了。人家好端端地搬着货,船家也没那个对话石号。”
陆九:“哦,那骗子抓到了吗?”
邹渡仁咬了咬牙恨恨道:“根据距离判断,是境外的,方向大致是仙外赌境了。”
“你说说,咱们才刚利用上心境石没多久,就已经发现案子了。那以前没有心境石的时候,那是不是有挺多人被骗了都不知道,或者说就认命了?”陆九觉得这次能够帮助那个老人不被骗,心境石的功劳不小。
邹渡仁倒是看不出有多高兴,他的眼睫毛低垂得似乎能碰到下眼睑,什么思绪都被挡住了:“九哥,不是我想打消大家的积极性。虽然心境石对于早些发现被害者有益处,但心境石目前人手一个,那就难免丰谷国境内的人会有冒险尝试使用心境石骗人的,到时侯我们的任务势必会增多,百姓的质疑也会不少。”
陆九放下碗筷,非常坦然成熟地劝解邹渡仁说:“可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呀?我们的俸禄是百姓们上得税分出来的,不就得为人家办些实事儿嘛?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对抗仙外赌境之前,我们不能怕麻烦,不然丰谷国要我们干嘛呢?”
邹渡仁看着陆九,他好像有些眼花,当年那个易燃易爆脾气的陆九,和如今这个讲理负责的陆九,好像重合不到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