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盟将家里的两个孩子都送入了学堂,教书先生夸两个孩子脑瓜灵光得很,得好好培养。
正欣慰地和陆九说着,罗风扬就捧着一厚摞的记录册进来了。
“得,来活儿了。”陆九撸起袖子,把桌面上凌乱的废纸一呼啦地全卷走,特意腾出个地儿。
罗风扬把记录册放到桌子上的同时,桌子发出了沉闷的砰声,像是抱怨着册子太多。
“唉~哥儿几个,咱又来个案子。”说完他晃晃脖子,扭了扭臂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就纳闷儿了,一个个地又没真的见过对方,怎么就放心地转钱?”周千盟眉头紧皱,当初带对话石出来,是为了交流节省时间,不是为了让大家伙儿没头没脑的给对方转钱,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
“这回这案子啊,嘿!”
“罗老弟,你苦笑什么?”陆九见他这副表情,都不敢上前。
“说出来真是要气笑我了。还记得上次杨飞也受骗案吗?”
“那个想嫖结果被骗十多两银子的那个?”
罗风扬点点头。
“这回这个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被骗的?”周千盟一边问一边大致浏览着记录册。
“这个案子的性质倒是恶劣了些,对方敲诈勒索受害者。”
“敲诈?受害人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吗?”陆九来了兴致,贴心地给罗风扬拿了把椅子过来。
“嗯。本来想让受害人自己过来讲的,但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就先大致描述一下。”
罗风扬从周千盟手中拿过来记录册,封面上写着“万家华受骗案”。
“受害人叫万家华,以他自己的叙述便是晚上忍受不了寂寞,想找人唠唠嗑。”
“不光是单纯的唠嗑吧?”陆九即使没看记录册,也能猜出个一二。
“陆兄猜得没错,他也是从小巷子里的墙上找到的对方联系方式。回头应该派人将巷子里不该有的通通清理掉。”
“不用回头再弄,现在我就派人去清。”周千盟可服了,若是晚去一会儿,天知道又有多少人偷偷联系上骗子。
反骗司一瞬间少了一半的人,忽然变得冷清了许多。
“我之后向上面再请示些人手过来吧,不然等到用人之际,别一时凑不上。”罗风扬瞧着刚成立的反骗司,要啥没啥,心酸得很。
“案子少些比什么都强,罗兄,你继续讲。”
“万家华联系到对方后,倒是忌惮着丰谷的禁令,没敢提出与对方见面。”
周千盟冷哼一声道:“这倒是个谨慎的,杨飞也比他胆大多了。”
罗飞扬摇摇头:“谁也没比谁强多少,大半夜不睡觉,净想着有的没的,两个都不正常。万家华与对方一开始聊得还挺正经,后来就变了味儿了。根据他的供词,对方言语中尽带挑逗。”
“所以万家华禁不住诱惑,心甘情愿给对方转了钱?”
“并不是。”罗飞扬呡了口水,轻咳一下,声音降低了许多,“对方称与万家华聊得投机,愿打开对话空间和显像石,两人赤裸相见。”
陆九发出咦哟~的嫌弃声,总结了句:“让人犯错的不是深夜,是大头管不住小头。”
周千盟挑了挑眉,没反驳。毕竟话糙理不糙。
“对方是不是真的女人不好说,反正万家华是脱个精光。这时对方才说已经保留了万家华光溜溜的像图,若是不按要求转钱,就将像图发给他的亲戚朋友以及同僚。”
“要了多少钱?”
“四十两。”
“四十两?他有那些钱么?”周千盟想起自己的月钱,那是快一年的薪资了。
“他当然没有,但也真的害怕,不敢不给。向熟悉的人借了一圈钱,才把四十两凑齐给了对方。他中午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儿,这才来。”
“这反应,着实慢了些。他知道骗子的钱庄卡号吗?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查,估计卡里是没钱了。”
派出去的人回来得很快,结果如周千盟料想的一样。而且钱庄卡本来的使用人同样都不具备作案时间。
“万家华现在精神状态如何,要是知道这钱基本追不回来会疯吗?”
“他瞧着已经不太好了,待会儿通知家里人过来安抚一下吧。”
陆九想起杨飞也的案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家里人过来还不得要他命啊。”
“这是他早晚要经历的,省得总是上头。有了这么一出,以后都冷静了。”
罗风扬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摞册子说:“那些全是这几日的案子,与万家华受骗案都是一样的骗人手段。那些钱庄卡的使用人虽不是同一个人,但既然这几个案子都是集中发生的,应该会有关系。辛苦反骗司的兄弟们调查一下,他们都接触过谁。”
周千盟和陆九即使办案流程不熟悉,但好歹当兵出身,出手主打一个雷厉风行。
他们很快就将钱庄卡的使用者一个一个地都带回了反骗司询问。
第一个被询问的人叫朱平杰,没有什么固定工作,反骗司人员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路边看人下棋,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最近有使用过尾号为七零六六的钱庄卡么?”
“没有。”
“你把这张卡借给谁了?”
“我不认识。”
“你知道将钱庄卡随意外借是违反丰谷国禁令吗?”
对方摇摇头道:“不知道。”
罗风扬刚想吼对方,就被陆九拦了下来,“罗老弟你先别生气,说实话,没来反骗司之前,我也不知道钱庄卡不能外借。”
听陆九这么一说,罗风扬也看了眼周千盟,只见周千盟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原先也不知道。
连护晶司的人都不知道,就更难要求百姓了解这些。罗风扬竟一时生不了什么气,他猛吸几口顺顺气,颓然地坐回了座位,看来以后得及时呼吁了。
周千盟接过话茬问:“你怎么联系上对方的?”
朱平杰说:“我又没什么工作,那一阵子一直通过对话石找工作,正巧看见有人介绍工作说帮播主避税就能得报酬。”
“等等,播主?”罗风扬头一次听见这词儿。
陆九解释说:“也是这一个月里新出来的活儿,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对话石上的各个商户平台给人表演,或者聊天。播主也是给别人干活儿的。”
“啊~那怎么个避税法?”罗风扬听明白了,又继续问。
“我把我的钱庄卡借他们,他们说这样别人给播主刷礼物的钱,平台就扣不了费用了。”
“你不知道逃税也是违法的吗?”陆九觉得有的百姓的确缺乏丰谷律法意识。
“又不是我逃。”
“但你是帮助对方逃税那也是不行的!”周千盟被朱平杰理所当然的态度噎得无奈。
“他们说一天给你多少钱?”
“就用了两天,给了我一两银子,够我花好久了。”
“怪不得你有空闲时间在大街上看人下棋。”陆九这两日忙得连觉都没得睡,这作案人员反倒清闲得很。
“对方长什么样?怎么操作的?”
“对方给我安排进一家客栈,还包吃包住呢。长什么样倒是没看清,他用衣服遮住了一半的脸,我还以为他只是腼腆。我搞不懂他怎么操作的,只是有时候让我输入密码而已。”
“而已?密码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不就是保护你钱庄卡里的钱吗?怎么能乱告诉别人?”周千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那卡里又没钱,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朱平杰靠在椅背上,翘个二郎腿,显然没把周千盟的话放在心里。
“反正我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完还主动双手并拢,等人把他拷起来。
罗风扬也没耐性了,招呼人说:“带走带走,先关一阵儿再说。”
朱平杰被带下去后,下一个嫌犯不一会儿就被带上来,罗风扬还没来的及喝口水。
“薛铭浩是吧?”
这是一个性格腼腆的人,被抓到之后就一直低着头,看似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是。”
“你四月初六那天在哪里?”
“见福客栈。”
“是别人安排你入住的?”
“是。”
“有看到对方长什么样么?”
“没有,他将脸包得严实,也很少说话,我以为他就那样的性格。”
听完薛明浩的话,三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看来是同一个人。
审完其他人,基本确定与他们见面的都是同一人,那人身披灰色麻料斗篷,顺便将头部遮住了一部分。身材高大魁梧,给人一种压迫感,这让被安排进入见福客栈的人都没敢轻易独自出入屋子。走路很轻,应该是练过的。
有了明显的特征,便容易寻找了。
“兄弟们,从见福客栈开始,再到客栈周围,每一个人都要问清楚是否见过这么个人。晚上将所有线索上报,归拢成线!散会!”周千盟将任务分散下去,各自询问各自的去了。
作案者是最有可能回到作案现场的,有的可能是欣赏自己的杰作,有的是不放心,检查是否露了马脚。
反骗司一行人在见福客栈盘查,惊扰了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对手。如此的刺激下,终是沉不住气了。
“他们这样问下去,早晚会查到我们头上的,冯姨。”忽明忽灭的烛火映出墙上的两个影子,一个块儿头极大,一个女人模样,头上带满金钗。
“哼!周千盟若是不给我们活路,那他也别想好!我也要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儿。”
“可那俩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啊。”
“闭嘴!”被叫冯姨的女人一道凌厉的目光甩了过去,大块儿头就不再吱声了。
“那季南被周千盟视为掌上明珠这事儿,团圆街谁不知道?那安久缘说白了那就是大徒弟,他能不重视?毁了这俩人,老娘要宰他半条命!”
冯姨攥紧了拳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团圆街的方向,就像要咬人的毒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