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之间异香氤氲,仔细分辨才知竟是由自那灯烛之中,谢储氏似是看出他之疑惑,因与他作解以后,才知这竟是外国贡物,言是宴彻烛尽,而香气经日不散。
仅有五十条,皇帝与谢府赐了五条。此回也是待客,就皆尽数用去了。
沈淙方才明了点头,面对又让他动箸之语,因只恭色一笑,“等阿妩一起罢。”。
也是直到这时候,沈淙才且看清他们之形容面貌,致中兄长,却与谢伯父一点都不相像,阿妩倒与母亲甚是相似,若是站立在一起,倒更像是姊妹,而非母女。正想至此处,身后传来低婉音色,“父亲,母亲,小叔。”。
却是谢妩行礼问候之音。
沈淙因就转过头去,分明只是二三个时辰不见,却像是经隔了数日一般,那流连的目光直随着那道身影坐在谢伯母身侧。
正在他对面。
可却一直不曾直视于他,一直到家宴结束,都不曾。
宴席既毕,诸物撤去,诸人再观月少时,也就一一离去。
至终,有意无意地留得他们二人。
沈淙见她手执纨扇,独倚阑干无语凝思,面上似有怅然之色,却也不知是何等缘故,只轻步走向前去,手抚阑干,举目凝望新月良久,才悠然出声问,“阿妩,在想什么?”。
谢妩手上轻轻搓转着纨扇,目望着翠微楼下静静流淌着的一池碧水,徐徐的凉风从她面上即时拂过,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吟出那一句,“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他,不是在这么?
沈淙不知因何竟听出了‘相见争如不见’的意味,一时心上沉钝,口中涩重,不知如何作答。
半时才听她唤他,“九郎”。
他即应了一声,“我头痛”。
沈淙不禁靠近了些,忧切地看望着问,“如何会头痛?”。
谢妩却是一笑道,“许是酒吃多了”。
“可要回去么?”
沈淙曾因饮酒而中过酒毒后,谢循就禁了他的酒。便是这等场合,也是看着不允其饮。反是谢妩于席间闷声饮了好几盏凤泉酒,这时见她面上酡颜毕现,却也不能上手去扶,将要让远处侍奉的侍女煮些醒酒的葛花解酲汤来。
“不用,你再陪我,待一待就好。”
沈淙就在身侧静静陪伴着。
他们难得有这样静谧美好的独处时光,还是在谢府。
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的事。
话说回来,今日他的一切言行,都是从前的他,从不敢想的。
可那些话,他虽是与同伯父伯母说了,却终是无法与阿妩言说。
又或者说,他不知如何再与阿妩说,让她再等一等他。
毕竟她已等他,那样久了。
久到那句‘九郎你什么时候娶我?’,都直像是前尘往事一般。
又或者,只是他不知从何而来的无端臆想。
也不知过了过久,谢妩身子顿而缩了缩,而后转头道,“有些冷了,回去罢。”。
沈淙应声,一同于月台上下来时,四周又与同来时一般安静,就连任何鸟雀鸠蝉之声都闻不见。
清凉如水的夜色之中,只有两颗年轻的心脏,一倡一合地,彼此呼应着。
侍女提灯在前侧引路,一直出了笃意苑,到扶风院东西夹道时,沈淙本欲送她过去,谢妩笑着推却道,“这是在谢府上,我还能迷了路不成?”。
沈淙就在角门那里,等待着那身影消失在夹道尽头,才转头进来,将走几步,正遇上正要去找他的蓬生,见他回来又折身引进道,“先生已睡下了,让我将小沈师兄安置到西厢房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