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淙应了,因与杨氏低声说得几语,杨氏也不知听得了什么,满面惊诧地抬头呆呆望着沈淙,半晌才一迭儿唯唯应声,道是,“老妇知晓了。”。
沈淙说完了话,就即过去向那蒋巡捕,“蒋巡捕,我们且走罢。”。
那蒋巡捕为其面上这端静雍容气度晃得一滞,竟然不自觉地拱了拱身回了声“是”,低眼之际望见其颈项中铁套子,方才猛然醒过神来,又再想起柳押录言语,继而变了短瞬的恭敬颜色,横眉立眼瓮声瓮气道,“带走!”,而后大步已朝外走了。
那捕役见头儿出去,腰身就即齐齐挺昂了起来,拽了铁链扯着二人往县衙里走。
依因振缨先才凌人气势,心里藏满了怨怼之气,因就有意使了暗劲,以致到得县衙时,振缨颈项早即擦磨得皮破血流,却还是先问状况稍好些的公子有无事,沈淙只是轻轻摇头。
到了狱中,那蒋巡捕已不见踪影,而那些捕役将他们交给牢役,低声唧咕了两句后,转身就要走,沈淙因才问了句,“不知我这案子何时升厅鞫审?”。
那捕役道,“太爷的事,我们如何知道,且在这等着罢。”。
而那牢役既不将他们收入牢狱以内,也不解除颈上铁套,只将他们手上镣铐解了道,“你们也看到那里头没地方了,你二人就先在这里凑合着。”。
明眼人都能看得见,那牢狱以内虽是混乱拥挤,却还不至容不下二人。
而那牢役只是说着,将他们铁链那一端,往牢狱栅栏顶端焊接的铁环上栓实了,就即退到门口去了,在那与同僚喝酒扯闲。
振缨略动得一动,方才发觉他们将这铁链栓得死紧,且又存留有限,只合伸长颈子,才能不至勒憋。因想着这若是一时倦极了,略打个盹,只怕也就再醒不来了,只成了个吊死鬼,因向公子苦笑道,“也亏他们想出这样折腾人的法子——”。
沈淙向栅栏里一望道,“惯熟手段了,想是下马威了。”,又伸手在颈上一摸,指上沾得一点血迹,因看着那血迹,低声道,“言所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振缨循声看去时,便道那些罪犯颈上皆都有着同样痕迹,半时苦笑道,“得不得虎子不知道,不将性命送在此处才是紧要——”。
又想着公子从来都是先计后战,因才稍放了一点心,轻声问,“公子身入其间来捉虎子,可是早即想好了脱困之计?”。
却不想公子只是平静地道,“不曾”,振缨仍是无法相信,直道是公子因怕‘隔墙有耳’,并不愿张口透漏,只会心地一点头,极低的声气道,“振缨明白了”。
沈淙亦以极低的声气道,“真的不曾”。
振缨脸色不由一变,带着点惊怖颜色道,“那公子与杨氏说了什么?”。
“说我与县丞王永是旧识。”
“只为让老婶不要忧心而已——”
振缨那脸色不免更是难看,“公子编这虚话儿,即连最后一条通信求援的路径也断送了——”,又不死心地问,“真的无有?”。
沈淙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又郑重其事地问振缨,“你看这里排布,只凭你一人,可打得出去么?”。
“……”
振缨无语了半时,才埋怨声气说了句道,“都已至如此境地,公子你还有心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