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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藏头露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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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思考过所谓“理想型”。

十几岁的时候,她总被嫌弃缺乏少年人的青春活力,一脸苦大仇深。那时希望有人能幽默直率,教她开心,也让她学会如何做一个能让别人开心的人。但青春的色彩同样排斥耍贱卖萌老好人,还希望那个人柔软兼具桀骜,野性与纯真并存。

“听起来你的理想型是‘犬夜叉’。”曾经的铁磁这样评价。

在听母亲讲述其某次父亲陪她去医院做术后复诊,糊里糊涂忘记自己将取CT报告的条形码放在哪里,而急于摆脱责任对母亲大吼大叫,说条形码是她自己保存时。在母亲眼睛微红却满含羡慕地说起当时旁边一个其貌不扬的彪形大汉弯腰撑开资料袋,方便妻子在里面翻找什么,一边温柔地说“不着急,慢慢找。仔细想想你刚才放哪了,不慌。”

那时许溪竹觉得,伴侣一定要在关键时候可靠。就像《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忠诚细腻、踏实可靠,保护欲爆棚。更何况外形还是一只招财猫!

理想未必始终如一,理想型也难免随心境转变。

许溪竹偶尔闲得发慌冒出的理想型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但毫无例外……没有一个是人。

但她在这方面已经高度自洽。于她而言,理想型不是针对他人的评分模板,而更接近于一封“待养成清单”。虽然她注定长不成人见人爱的招财猫,但恰到好处的坦率、点到即止的幽默和可靠担当是可以养成的。

相遇需要太多机缘条件,但把自己养成自己心中的理想型,少了很多不确定因素,也更值得为之喝彩。

她相信一切美好的感情,并愿意徜徉在童话般的妄想中。因为她深知这个“感情”前的定语没有人类,她坚信一个人越是匮乏什么,越该对什么建立较高的阈值。

她翻出陈旧的尺规丈量沈林舟,然而她这时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想要看清尺子上的读数很容易,但这个人的边界很模糊,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变化。

或许是在内心的情感“无人区”待久了,许溪竹发现真的面对这件事时,她的心不是被石子惊扰的湖水,而像是一颗橡皮弹珠掉到水泥路面。

路面不会因弹珠的撞击发生形变,但视线会不由跟着那弹珠上上下下,跳动着走远。

但如果问许溪竹愿不愿意接住弹跳的小球,她会犹豫,会怀疑。

她不愿意,因为过早地看见了一地鸡毛。许溪竹总有种预感,只要她伸手接住那颗小球,它就会迅速融化成滑腻馊臭的黏液。

“额,是该我发言了吗?”或许是察觉到让沈林舟等待太久,以至于气氛已经落得有点低气压,许溪竹讲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效果不出所料,沈林舟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但眼里的光依旧诚挚,期待着接下来或许不尽如他意的话。

与此同时,临杭“逐舟”工作室迎来一位不速之客,苏棠同样沦陷于一场“藏头露尾”的对话中。

周寻昇站在走廊的照片墙前,除了之前见过的展品照片、展会留影,多了一张他从没见过的合照。

照片是在工作室后面的小花园旁边,沈林舟和许溪竹并肩而立,两人都保持着拍照时矜持又稍显局促的微笑。苏棠站在许溪竹右边,双手圈住她的腰,将下巴放在许溪竹肩头,唇红齿白笑容明媚,像颗甜到心尖的酥糖。一向沉闷的周叔站在沈林舟身边,难得露出见牙不见眼的憨笑。阿澈穿得像个七彩毛毛虫,搞怪似的站在四人前方,侧弯下腰把自己摆成个直角,冲镜头做着鬼脸。

看起来很融洽,很快乐。

可是与他无关。

“喏,你的拿铁。”苏棠卷着一阵暖风匆匆而来,将咖啡递到周寻昇手上,没有分给他多余的视线,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整理起客户定制品文件。

“啧,奶泡怎么这么少。给我的东西就这么敷衍?”周寻昇声音低沉,透着股浓重的疲惫。

苏棠头也不抬,“你要的是拿铁,想要厚重奶泡怎么不点卡布奇诺,弟弟?”

周寻昇不说话了。

一声不吭不像他的风格,要是以往听到苏棠叫他弟弟,肯定得缠着怼回来。苏棠瞥他一眼,“怎么了你?”

周寻昇还是不出声。

苏棠也懒得再搭理这个情绪无常的“小孩”。

“看来来了新人后,工作室越来越好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苏棠才注意到周寻昇一直站在那张合影前。心想,这小子不至于吧?按照他的性格,最多抱怨不等他回来一起拍照,然后立即要求再拍一张。

“正好你回来了,挑个天气好的时间咱们一起拍一张,没看那c位还留着呢。”

“呵呵,”周寻昇笑得有点冷淡,还有点嘲讽,“我就不用了吧。”

苏棠终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皱眉不悦地看向周寻昇。“你今天哪儿不合适?”

周寻昇常年生活在国外,去年刚刚大学毕业。沈林舟还在法国时,商务活动就经常带着他。那时周寻昇算是兼职,沈林舟也有意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学点东西、赚点外快。

后来沈林舟回国开办工作室,周寻昇自然而然接手过法国方面的合作项目和展会洽谈。虽然不常和大家见面,但也是名副其实的团队一员。

苏棠和周寻昇算是他们中认识时间最长的,平时说话怼来怼去无所顾忌。

“我本来也算不上工作室员工,顶多算个合作方。”周寻昇用舌尖顶了顶腮,“或许连合作方也算不上。”

“谁又惹到你了?这么不痛快,说出来姐姐帮你排解。”周寻昇初中毕业后进入叛逆期,至今仍没结束,玩性大脾气冲,情绪反复。苏棠下意识认为他这又是在外面触了霉头,跑回家撒撒气。

“姐姐……”周寻昇冷笑轻哼一声,转身面对苏棠,“我那天有些着急,弄坏了一个人的裙子,说好等我赔她一条新的,她却没等我先走了,也不愿意再联系我。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做?”

苏棠脑子里“轰”的一声,闪过一片马赛克。

她首先提问自己,会不会是周寻昇的哪个哥们有穿裙子的癖好。

这一假设被她迅速否定,那么……周寻昇谈恋爱了?不过听他暧昧的描述,场景似乎不那么浪漫美好,这小子不会有什么怪癖,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苏棠没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在文件上掐出深深的痕迹,表情是少见的严厉,“你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哈!”周寻昇忽然偏过头,闭眼调整呼吸,侧脸线条绷得僵硬。“我能做什么?你不是一直自诩姐姐,姐姐就是这么怀疑弟弟的吗?”

“姐姐也有管束弟弟行为端正的权利。” 苏棠被周寻昇莫名其妙的情绪弄得有些头大,也不惯着他,“这件事我会告诉你哥,你让他给你出主意去。”

“哥?我还有哥呢?”周寻昇将咖啡杯三两下捏扁丢进垃圾箱,“我哥已经把法国所有合作方替换掉了,甚至更改了去年已经商定的两个参展项目,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法国方面的业务和资源我一点不知道,恐怕未来也不会和我有关系了。”

周寻昇向前走几步站在苏棠面前,微微低下头,与苏棠的脸靠得很近。“现在看了我哥不仅是要把我排除在外,你们也不知道他干的好事吧。”

苏棠的第一反应:周寻昇发什么疯?

苏棠的第二反应:卧槽老大突然袭击在搞什么?疯了一次重整所有国外资源。

苏棠的第三反应:不愧是兄弟,一个惊雷一个地雷,老大疯点也合理,本质都是大雷。

虽然老大是老大,但这件事做得毫无声息藏头露尾,对他们这些成员而言,到底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不仅是沈林舟的事情,也关乎工作室运营,他们共同组建工作室,没有老板员工一说,每个人都是合伙人。

苏棠忽然理解了周寻昇的愤怒,他在合作伙伴的基础上还多了一层亲人的身份,被沈林舟打突然这么一手,心里怎么能痛快。

违约或紧急置换资源,都会给工作室带来不小损失,老大不是冲动浮躁的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苏棠轻微偏过头,避开周寻昇钉在她脸上的视线,但人没有后退远离。“你是为这件事和你哥生气吗?他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大家坐下把这件事说清楚,好吗?”

周寻昇看着那双圆亮的眼睛,充满包容哄慰的光看着自己,突然有些自惭形秽。苏棠因为比他大两岁,多年来一直以姐姐的形象在他身边,和他玩闹,也管束负责、照顾得当。可这也固定了他在苏棠心中弟弟的形象。

“如果我说他为了私事给工作室带来动荡,你还会那么信任他吗?”周寻昇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有点他平时的样子了。

“私事?你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苏棠伸出食指抵在周寻昇胸前,把他推远了些,“老大的事先放在一边,你先老实交代那裙子是怎么回事?你这刚毕业就找刺激,我看是我们都回国没人管你了是吧?”

苏棠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合适,又补充一句,“阿姨宠你根本不舍得说一句。”

周寻昇的笑容僵住,无声半晌,他将抬手将一个纸袋递到苏棠面前:“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新同事吧,就说是赔她的裙子。”

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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