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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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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旖旎的屋子里弥漫着荼蘼的香味,水晶珠帘在烛火里熠熠生辉。

贺云洲对李娴介绍道:“这是颦娘,连陆知涯都不知道的暗线。”

颦娘浅浅一笑,袅袅婷婷对李娴行了个礼。

“你过来坐,有事跟你说。”贺云洲对李娴道。

颦娘替他们斟了茶,便往里间卧室去了。

“这些天终于找到了你叔叔的行踪,他不知道你来了京城,还想着去洛州找你。”贺云洲说。

“他如今在哪里?”李娴回过神来,急切道。

“在河洲。”贺云洲道,“他说在那里等你,我猜是有重要的事对你讲。”

李娴闻言,脑子一片混沌。河州是要去的,可是京城这边如何收场?她总不能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贺云洲看出她的顾虑,笑道:“这里的事不必担心,陆英已经送信去给秦离忧,对外说舅姥爷去世,连夜奔丧去了。过一会儿我去跟这里的妈妈说要为颦娘赎身,你换上她的衣服,明早上马车出城,就往河州去。”

李娴这几日闲着没事,自己假设了好些个离开京城的办法,最不济自己大概会去城外禁军大营呆上一阵子。毕竟是秦离忧的管辖,过几个月再离开也方便些。没想到最后用的,还是如来时一般出其不意的方式,倒也算是有始有终。

不必熬这几个月的时间固然是好,但忽然要去河州,她心里也不安。乔逸如此郑重其事,大概除了她的身世也没有其他了。真相即将揭晓,她倒有些情怯。

“我有些想不通,”李娴垂了眼,“叔叔为何不早跟我说清楚,定要折腾这一遭。”

“我想若是能说,大概也不必一直瞒着你。”贺云洲温和道,“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见面之后问个清楚。别一时想岔钻了牛角尖,倒辜负他这些年付出的心血。”

李娴点点头,心也略定了些。她扭头看了看坐在卧室的菱花窗下仿佛在赏雨的颦娘,问道:“我扮成颦娘,那她怎么办?”

贺云洲一笑,扬声唤了颦娘过来:“之前我答应过,若有一日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处由你自己选。如今有打算了吗?”

颦娘轻轻一笑,唇角起了浅浅的酒窝。

“小时候就被卖进这个地方,出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公子也替我盘算盘算?”

贺云洲想了想,伸出两根指头:“两条路。一条是给你一笔钱,去一个想去的地方安家落户,过普通人家的日子;还有一条,去洛州,相宜楼的生意兴隆,你去帮忙打理。虽说乐坊也有不规矩的客人,倒是比万花楼强些。那笔钱还是会给你,留做傍身用。你自己选。”

李娴瞪大了眼,第二次被震撼,相宜楼也是暗线?

颦娘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眼角微红,沉默了一阵忽然灿然一笑:“那必然选洛州,我这识字不多又没啥本事,纵然公子出手大方,我也不能坐吃山空。今后日子还长着呢,总得为老了之后打算打算。”

“那好。”贺云洲点头笑道,“你收拾收拾,天明之前陆英会过来,他护送你去洛州。”

贺云洲起身道:“我去给你赎身。你找件合适的衣服给李娴换上,明早她扮做你好出门。”

颦娘应了,待贺云洲出去,便起身拉了李娴往卧室去。自己开了柜子让李娴自己挑。

李娴看着满柜子的花花绿绿,只觉得眼晕,哪里还有主张,对颦娘笑道:“不瞒姐姐说,我从小就被打扮成男孩子,几乎没穿过女孩儿衣裳。只能劳烦姐姐帮我挑了。”

颦娘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悲悯,叹气道:“都是苦水里泡大的孩子。”

她一边在衣裳堆里翻找,一边喃喃念叨:“既然你要出远门,就得穿方便行动的衣裳。还有帷帽,要长的,从头遮到脚。再多带一套,若是湿了污了,好有个替换……”

颦娘把自己衣裳铺了满床,最后才挑出一套浅灰和一套绯红的。浅灰是去庙里上香祈福时穿的,天渐渐热起来,薄绸的轻巧透气,穿着也舒服;绯红的是出游穿的,裙摆故意做短了些,活动方便。

李娴去屏风后换了浅灰那套,提了裙摆出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颦娘笑着赞叹道:“你穿着比我合适多了。难怪你家里人要把你打扮成男孩儿,若是这么个女孩儿模样,别说出门,关在家里我都不放心。”

她拉李娴坐在妆台前,拆了她的发髻,一边梳头一边道:“出门车马颠簸,需梳一个不易散乱的样式。还得要简单,你能快些学会。”

李娴从镜中认真看着颦娘的手法,大概学会了七八分。颦娘又从首饰匣子里挑出一支丝绢做的芍药发簪,斜斜插在她脑侧,从镜子里看看,又歪身子对着人上下打量几遍,才满意道:“不用给你上妆了,小姑娘家,天生的好颜色。”

李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平日里穿男装习惯了,这裙子一上身,连路都走不利索了。她起身来又走两步,只顾着低头盯着脚尖,生怕不小心踩着裙摆摔跤。

颦娘收拾着行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站在她旁边,抬手给她托下巴拍腰,笑道:“哪有女孩子这样走路的,挺胸抬头,腰肢软些,脚下步子小些轻些,若是裙摆长,可以略勾一勾脚尖。若是要提着裙摆,略把前裾微微提高些就是了。”

李娴按着颦娘教的方法试了几步,有了些起色但不多。没走几圈,她便累得一屁股坐在桌边,猛灌了几口冷茶,叹气道:“只求明日出门时不要摔个五体投地才好。”

“怎么就五体投地了?”贺云洲推门进来,接话笑道。

他也是头一次见李娴打扮成这样,笑着叹道:“这不是挺好的?”

贺云洲将手里的纸递给颦娘:“这是身契和籍契,自己收好了。”

颦娘笑容凝固在脸上,微微发抖的手展开那两张似有千斤重的纸,声音微微哽咽:“这么些年,终究还是熬过来了。多谢公子。”

“东西可收拾好了?”贺云洲问。

颦娘指了指床上放着的一个小包袱:“好了,也没什么好带的,其他的若是有姐妹看得上,拿去也算是个念想。”

夜还长,计划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可是各自怀揣心事,没有人能平静入睡。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阵风过,虚掩的窗户被吹开一条缝,灌进来的风吹得珠帘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单调的声音有些催眠,李娴迷糊间觉得自己回了家,乔逸在院子里劈柴,旁边的门槛上坐着一个小孩儿,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望着他。萤火站在柴棚门口,还是从头到脚被黑色蒙得严严实实。屋里桌边坐着冯先生,手里拿着本书,正在认真研读。

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路上扬起黄色的尘土。是秦离忧带着宋茗,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两个人已经绝尘而去。

尘烟散开,路上什么都没有了。她惊讶地回头,发现刚才就在眼前的家也没了,连带着所有人,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她一个人站在昏黄的天地间,连方向都分不清楚。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她想大喊问周围有没有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都不行。最后一着急,醒了过来。

窗纱上渐渐现出些天光,屋里也没有之前那么暗了。

倒是像有些默契,他们陆续起身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陆英从窗户外跳进来。

贺云洲倒是有些习以为常的样子,李娴和颦娘猛然间看见如此情形,倒是吓得不轻。

“公子,准备好了。”陆英站在窗边。

贺云洲点点头:“颦娘,启程吧。”

颦娘应了声是,拿了包袱过去对贺云洲行了礼,又看了一眼李娴,才对陆英道:“一路还有劳你多担待,先谢过了。”

陆英只“嗯”了一声,自己跳上窗沿,蹲身等着颦娘。李娴过去扶着颦娘踩着凳子上去,还没站住,便被陆英搂了腰,几步踏过屋脊,轻轻一跃便到了地面。

一辆普通的马车就停在身边,陆英顺势将她放到车门边,伸手掀开门帘。

颦娘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风声掠过,也不知道是如何爬进车里的,坐了好半天,她才撩开窗帘看着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五彩画楼。

不枉自己诚心去庙里进香,终究还是佛祖保佑,她能在青春之时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颦娘鼻子一酸,眼泪如断线一般滚落。她躲进车里,忍不住捧着手帕掩面而泣。

天色大亮,门外有人敲门,说有家仆来接公子。李娴忙戴上颦娘准备好的帷帽,将自己遮严实,才跟着贺云洲出门。

本来万花楼的姑娘们不会早起,但昨日颦娘被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赎身的消息传得尽人皆知。今日特意早起,各怀心事来送行。

李娴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关注,跨出门槛隔着白纱瞧到这个阵势,心一慌脚下步子也乱了。贺云洲倒是从容淡定,握住她的手让她稳住心神,也这样下楼时有了助力,步子倒是更加稳便。

直到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李娴才松了口气,拍着心口小声道:“吓死我了,还不如跳窗走呢。”

贺云洲看着她,浅笑道:“之前女扮男装的时候你不是挺自如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是胆小了?”

“我扮男装也是扮自己。”李娴脱下帷帽,“颦娘跟这些姑娘朝夕相处,万一有人看出来破绽怎么办?”

她想了想,狐疑道:“莫非整个万花楼都是你的?”

贺云洲斜睨了她一眼:“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若真是那样,何苦要费这许多手脚。”

车一路出了南门,又跑出七八里地,确认后面没有尾巴,才停在一处林间。

贺云洲从坐垫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递过去:“这是一身男装,为了骑马方便,你先换上。”

说罢正要起身下车,忽然发觉衣袖被李娴拽住,便又坐回来,笑道:“怎么,舍不得换了?”

“不是。”李娴迟疑了片刻,“想求公子与我一同去河州。”

“我也去?会不会不太合适。”贺云洲温和道,“本是你的身世,乔逸如此隐瞒多年,一定牵扯不少旧事秘闻,我在怕是不太合适。”

“可是,我有些害怕。”李娴嚅嗫道。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贺云洲叹了口气,“我本打算先回洛州,也是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上路。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大家都安心些。”

“好!”李娴闻言,瞬间眉开眼笑。

换了熟悉的装束,有贺云洲在,李娴心里仿佛突然定了。之前的忐忑烟消云散,眼下恨不得快马加鞭,尽快赶到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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