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大齐国的太乐府奇货可居,姓糜的居然一开口便要用一船珍珠来换。
他可得好好利用。
皇帝抚须,刻意有些傲慢地道:"急什么?这才看到一半。子夜,让两位船主瞧瞧,咱大齐国最精深的底蕴为何。"
戟王颔首,比出一个手势。
十来名头戴帏帽的琴师,忽尔现身。赵玉面也身在其中。
虽然他没有瞎,但鉴于视觉整齐的原因,他也戴上帏帽。
糜爪冬意会不过来:"他们是?"
戟王略抬锐长的眼睑:"太乐府从各地选拔,万中选一挑出来的琴师。"
这时,始终静默的女船主也如姜,忽然目露精光。
戟王敏锐地察觉到了。
看样子,这才是令她最感兴趣的部分。
也如姜盯着琴师们,每一个不分男女,皆身着月白宽袍,仪态舒缓,举手投足赏心悦目。
在也如姜的家乡,气候炎热,方民们多就地取材,以粗麻或是树皮制衣。
粗陋简单,堪用即可。
君主与船主们虽更讲究些,但也只是在珠宝之事上着力。他们喜爱穿金戴贝,富是富,却显得庸俗。
像大齐国这般于低调中彰显贵气,才是也如姜欣赏的。
只是有一点令她疑惑。
也如姜问道:"敢问三皇子,为何琴师们,需以帏帽遮面?"
戟王淡淡地解释:"为了不让目力干扰专注,故弄瞎双眼,培养耳力。"
也如姜惊讶: "竟是如此!"
她顿了一下,又道:“为了音乐造诣毁去目力,有些残忍了……”
听见残忍二字,戟王恍惚了下,视线悄然落在远处在花园正赏花的牧荆。
当她身影映入眼底的瞬间,戟王四周声响顿时幻化成风,模糊掉了。他瞧见宫人们正将成束粉白月季放到她手上。
雪瓣映面,流香闪闪,蜂蝶环绕在她身旁,她莹莹孑然。
牧荆礼貌地嗅了嗅,摸了摸,再轻轻把花束交给木槿,侧身去抚摸花叶。
戟王看出,这是她一贯的漫不经心。不是敷衍,也不是轻慢。而是因为看不见。
勉强附和太虚伪,于是只能这般点头微笑,再转头假装是别的什么分走她的心。
幸好再过不久,温贵妃家乡的神医便要返京,待他的王妃复明,戟王要带她游遍皇宫苑囿。
也如姜见戟王凝望那女子,竟像陷入沉思似地发怔,感到兴味。
东方岛国的女子重视男子外貌,经常聚在一起公然讨论各国男子美色。
因而大齐国三皇子的美貌,也如姜略有所闻。都说他矜贵傲气、艳美绝伦,此行一见名不虚传。
也有不少说他放浪纵情,是大齐皇宫出了名的浪荡子。不过,瞧他望着那女子的模样,却一点不像。
也如姜这么想的时候,一旁的糜爪冬似乎也察觉到了,开门见山劈头便脱口问了一句。
"那名女子,可是殿下的爱人?"
戟王回过神,剑眉略拧:"爱人?"这是哪门子轻挑的用语?
糜爪冬迟疑了下:"殿下看那女子的眼神,就好像……"
戟王费解地看着他:"什么?"
糜爪冬笑道:"像去年把摩哇岛烧掉的熊熊大火,火烧一足旬才停。"
戟王:"……"。
窝在花园深处的牧荆,忽然抿起唇笑出声。
她笑得很愉悦,笑得很灿烂,清娆光彩胜过花园里任何一枝盛开的花。
时间点如此巧合,戟王不免疑心。
如此远的距离,她可能听见糜爪冬的玩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