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后,回学校上课了一个月的课,月假和五一劳动节撞在一起,可以休息五天。
方沅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干农活的命,每次放假都赶上了干活的时机,不过他甘之如饴。
毕竟他多干一点,爷爷奶奶就能少干一点。
这次放假回去,刚好上次清明撒的水稻种子都长成了绿油油的秧苗,到了抛秧地时机。
五一假期第一天,方家一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一家人便前往用来育秧的农田。
方沅让方爷爷方奶奶在路边等着,一个人脱鞋下了泥田。
秧苗在育秧盘里生长,它的根系会从育秧盘的孔隙之间探出来,扎根到泥田里。
方沅要做的便是扯住育秧盘的边边,然后用力一撕,秧苗的根系便会和泥田彻底分离。,这样后续才能将秧苗从育秧盘上取下来。
他掀开大棚,扯住育秧盘的边边,用力一撕,一片又一片,一时间“撕拉”声接连不断。
这算不上难,但是也算不上轻松。
活是简单的,但是量比较大。
赵怀砚来的时候,方爷爷方奶奶正在路边等着方沅把育秧盘撕下拿过来取秧苗。他上前打招呼:“方爷爷,方奶奶。”
“怀砚啊,你来看我们抛秧吗?”方爷爷方奶奶笑着应声。
“来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赵怀砚点头。
“这哪用得着你,你是个乖孩子,上次已经很麻烦你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站在旁边看看。”方爷爷方奶奶不约而同地摆手拒绝。
“没关系,方沅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正好没事干。”他说完,便下了泥田,朝方沅走去。
方沅直起腰朝路边看去的时候,赵怀砚已经不顾爷爷奶奶的阻拦下了泥田,现在正往他这边走来。他脸色瞬间变了,大喊道:“赵怀砚!”
“嗯。”赵怀砚应道。
“你……,你这是干嘛啊,还没体验够吗?”方沅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不是体验,是想帮你。”赵怀砚语气里中透着一丝固执,他弯下腰,开始学着和方沅一样把育秧盘一片片的撕下来从泥地里撕下来。
“我不用你帮啊,我已经习惯了,每年都是这样的,你大可不必做这些。”方沅这会也顾不上手脏,他拉住赵怀砚的手,不让他干。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就放手。”赵怀砚说。
方沅没放手。
赵怀砚看着他,然后掰开了他的手。
“你不当我是朋友,我当你是朋友。”赵怀砚继续干活。
方沅好半天没说话,但是心底却涌起了一股暖意,后来他说:“谢谢。”
两人一起干了半小时后,方沅开始将撕下来的育秧盘转移到路边,让方爷爷方奶奶取秧苗。
“好了,先不撕了,先把这里的秧苗从育秧盘上面取下来。今天抛不了那么秧苗。”
因为取秧苗不难,提住秧苗轻轻一拔,便可取下一把,四个人一起取秧苗,一个小时便取下了一半。
“爷爷奶奶,你们在这弄着,我和赵怀砚去抛秧。”方沅一手提起四个箩筐,用眼神示意赵怀砚跟他走。
方沅刚迈开步子,奶奶突然朝他招招手,他走过去在奶奶身旁半蹲下。
“你别老让怀砚干活,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你让他在旁边看着就好。”奶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方沅笑了下,说:“知道了。”
方家的地其实都不算远,最近的便是这块用来育苗的地,其他的走个十来分钟也能到。
一路走来,农田里都是村民们抛秧的身影,有的村民看见两人还打趣道:“元宝,今年还带帮手呀,可不得比去年多收几斤粮食。”
方沅笑着说:“是啊,今年收成准比去年好。”
不过也有的村民一脸不屑的嘀咕道:“两个小娃子,哪知道抛秧,就知道玩泥巴吧。”
像这种的,方沅一律当听不见,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到了自家地里,方沅把手中的的箩筐都放到田埂上,随手提起一个,挎到左手上,教赵怀砚抛秧:“像这样,你捏住秧苗的根部这里,朝水田里丢就行,秧苗之间保持0.25米的距离。”
赵怀砚捏着丢了十来个后,方沅看没问题了,打算放任赵怀砚一个人,他嘱咐道:“水田里有蚂蝗,你别下去,站在田埂上丢。”
方沅脱了鞋,挽好裤腿,提上箩筐,一脚踏进水田,直接走到了对面,然后开始抛秧。
抛秧没有什么技巧,就是讲究快,捏住往水田里一丢便完事了,方沅因为担心赵怀砚出事,时不时还要扭头看看情况。
看了几次,赵怀砚都老实的待在田埂上抛秧,他便开始专心干自己的活,速度都快了不少。
直到他后退着走突然撞到什么,顿时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水田里,泥水瞬间溅起来。
“呸呸……”方沅站起身连呸了好几声,嘴里才没泥味,他扭头朝罪魁祸首看去,“不是让你在田埂上面站着吗,你下水田就算了,还跑我身后来。”
赵怀砚没说话,看着方沅浑身势头,衣服裤子上全是泥,脸上满是泥点子,甚至连头发也没能幸免。
虽然很糟心,但看着赵怀砚一脸愧疚样,方沅还是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愧疚,这亩田弄完回去洗澡就好了,但是你给我立刻,马上,回田埂上待着。”
十分钟后,方沅抛完最后一株秧苗,满意地看着眼前景象。
绿油油地秧苗稀稀落落地分布在水田中,大多都歪斜着身子,微风拂来,叶片微微抖动。
“完事了,回家吧。”方沅提起地上的篮子,倒过来抖抖泥,叫上赵怀砚回家。
“哎哟喂,元宝,你这是怎么回事?”方沅一进门,奶奶便被他的样子惊到了。
“没事奶奶,没站稳,不小心摔田里了,洗个澡就没事了。”他解释说。
“那怀砚呢,他没事吧。”奶奶问。
方沅咬了咬后槽牙,声音闷闷的,“您放心吧,他好着呢。先不和您说了,我去烧水洗个澡。”
洗完澡,方沅拿着毛巾在院子里擦头发。
“元宝!听我爸说,你在田里摔了?”大奔一进门就哈哈大笑。
方沅有点无语,他怎么记得当时没人看见啊。
“笑什么笑?谁没摔过似的。”方沅朝大奔踢了一脚,没踢着。
“我家都忙完了,下午喊上李书他们一起帮你。”大奔躲开那一脚,讨好的说道。
“都忙完了吗?忙完了就来,晚上在我家吃饭。”方沅没拒绝,靠他自己确实是忙不完,爷爷奶奶的身体不能下水,每年都是大奔他们帮忙。
“行,那我先走了,给他们都说一声。”大奔走了。
下午,方沅刚出门,就看到靠在赵家门上的赵怀砚。
“你干嘛?还去啊!”
赵怀砚高冷的说了一个字:“去。
方沅拿他没办法。
几人在方家育秧地集合,人手提着8个大箩筐,往方家的地走去。
“元宝,赵怀砚怎么也来了?”大奔走到方沅旁边,小声问道。
“和你们一样,闲着。”方沅说。
“啊……,他城里的,干得了这个吗?”大奔眼神里都是不信任。
方沅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大奔噤声了。
快到地方地时候,方沅突然说:“上午都是赵怀砚在帮我干嘛。”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还有三亩地,两两一组吧,我和赵怀砚一组,你们自己决定和谁一组。”方沅分配完任务,就往自己的那一亩地去。
“你要不要下水?我先说好,水里有蚂蟥,会吸血。不会死人,但是有点恶心。”方沅提前打好预防针。
“一人一半吧,你从那边开始,我从这边。”赵怀砚指指对面的田埂。
意思就是要下水,方沅没意见,反正他提前说好了,也出不了事。
秧苗落水发出“哒哒”声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响起,此起彼伏。
方沅的视线飘向另外两亩地。
大奔和李书一组,两人好像在比赛,一个比一个手快的抛秧。
王横和李正业一组,只是安静的干着活。
平时不着调的人,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认真。
视线转到赵怀砚身上,他背对着方沅,正后退着抛砚,手速很快,完全看不出这是他干活的第一天。
方沅觉得这辈子能遇到这群朋友,是他的幸运。
“哎呀,终于干完了。”大奔伸了个懒腰,一脸疲惫。
李书朝大奔竖起中指。
“喂,你不就是手快了一点吗?”大奔突然跳到李书背上,双手箍住他的脖子。
“哎哎哎,错了错了。你赶紧下来,压死我了。”李书连忙求饶。
“怎么样,村里的生活是不是比城里有趣。”方沅看着闹个不停的两人,突然开口问赵怀砚。
“确实是。”赵怀砚不可置否。
“看在你今天出的苦力的份上,国庆让你第一个吃上我家大米。”方沅笑着打趣道。
“好,我等着。”赵怀砚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方沅看得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