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黑得纯粹,玄月从云中游出,洒下清冷的光辉,,时而又被云朵重新拥入怀中,隐匿了踪迹。清凉的晚风捎来隐隐约约的童声,童音带着哭腔,伤心低沉,也不知邻家熊孩子犯了什么错,又被他老子揍了。
时已八点一刻。
“叩叩叩。”
林一明扣响房门。
须臾,门打开,眼前的女孩竟让他微微一怔,短暂的失神。
他自诩揽阅大小山峦,淌遍熔岩清池,见过仙女,撩过魅魔,见识不说世界前三,倒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
眼前这位妹子,高挽发鬓,额描花钿,肤若凝脂,鬓中横着一根翠玉流云钗,金凤钗坠溢出淡淡辉光。鬓发垂落,把本就若仙若妖的脸颊,衬托得如诗如画般唯美。
一袭轻柔淡色晚礼服,巧妙勾勒出男人畅想的曲线。精致锁骨往下,浅浅露出惹人遐想的沟壑。淡白镂花连云袖轻笼玉臂,愈发凸显高贵雅致。她眼波透着柔情,眼角藏起妖冶,朱唇漾出纯欲,笑意勾动心魂……凭她一人,将古代的柔美与现今时尚完美地柔合在一起。
想必被世人传颂千年的杨贵妃、魅惑商纣王的妲己也不过如此吧。眼波流转间,似有勾魂摄魄之力,每一次抬眸浅笑,让人仿若置身于充满传奇色彩的古代宫廷,见证着那些倾国倾城之貌,所掀起的风云变幻 。
林一明内心暗爽一声:卧槽,捡到宝了!
可转眼他就教世人什么叫做嘴贱。
依依邀他入内,林一明过饱眼福后,一脸贱笑:“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平淡无奇,化妆后就成了国宝级美女,这差距,啧啧啧,可以堪称妖术了。”
依依听罢,左眼眉梢跳动两下,缓缓回头,幽怨地盯着欠揍男:“你这话,我该当成是赞美吗?”
他回身关上门,点点头:“嗯,不然呢?”
“可是,我怎么感觉像是在贬低呢?”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杀气。
林一明忽然感觉氛围有点不对劲,一股森寒气息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向依依。
只见她双眼幽幽,周身杀机四溢。
那货当即一怔,通体冰凉。且不谈自己是如何得罪了眼前的姑奶奶。眼下身处绝境,求生本能猛然爆发,拼命在脑海中搜索化解之法,用以平息怨妇戾气。
“咳咳,依依,我的意思是你就如那北宋末年的李师师,明末清初的陈圆圆,那叫一个才貌双全,琴棋无双。”林一明举手明誓,身体站得笔直,一顿猛夸,“我对天发誓,以你的天资美貌绝对是媲美秦淮八艳的大美女。”
依依知道西施、貂蝉、王昭君。但李师师、陈圆圆?谁啊?没听过呢?
还有那什么秦淮八艳又是什么鬼,她总觉得那货看似赞美的话里藏着猫腻。
于是朗声问:“小美、小美。”
房间一角响起电子声:“在呢。”
“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林一明暗道要坏,如今科技这么先进了么,还能随时收录我们的对话并做出解释?
紧接着,甜甜小女孩般的电子声回道:“李师师是北宋末年的青楼歌伎,陈圆圆出生在明末清初身份与李师师一样,也是有名的歌伎。秦淮八艳指的是明末清初南京秦淮河畔八位色艺双全的名伎。小美判断,他是在骂您呢。”
卧槽!林一明顿时汗毛乍起,心道死定了。万万没料到想秀点鲜为人知的冷学识,可如今直接秀坑里了。
这特么流弊的人工智能!老子今天算是真涨见识了!
依依黑着脸,缓缓转头看向林一明,眼中杀气连棺材板都摁不住!
那憨货还想试着挽救一下:“如果我说,她们在我心目中个个都是纯情清白的大美女,你信吗?”
依依双手抱拳,指节捏得啪啪作响,嘴角扬起一抹狠厉,冷声道:“你猜!”
林一明退后两步,心是拔凉拔凉地:“我觉得好像你信了。”
“呵呵……”
静谧夜色下,熊孩子的哭啼声渐渐平息,而夜空中又忽然响起某人的惨嚎。
依依纤指落在憨货的腰间软肉上,稍稍用力就那么一拧,杀猪般的叫喊由此而生。
“轻点!轻点!依依,我错了还不行吗!”
“啊!轻点儿!”
“啊!!”
一阵打情骂俏般的打闹持续小会儿。依依其实并没有真用力,知道憨货是闹得凶,伤势为零,他还真会演,好像受了多大的虐待一样。
依依白了他一眼手收:“叫你嘴巴不干净,活该。”
林一明在那傻笑,没有搭话,生怕自己再说错话,真被揍就太不划算了,自己还期盼着惊喜呢。
他感觉依依给自己抛了个媚眼,指了指沙发:“你在这里等着。”
林一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坐下,等候惊喜。
依依把灯一关,便往内屋去了。
光亮骤然消失后的短暂时间,林一明只觉得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到,而然内心却是澎湃似海,暗忖有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适才打情骂俏烘托了氛围,现在又黑灯瞎火地酝酿情调。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嘛,两小时的浪漫动作片似乎就要开始了!
淡定,淡定!
我觉得等下应该先和依依确定好关系,虽然自己是被迫接受,但自己坚持了26年的底线还是不能逾越。嗯,对,就这样,等会儿战争时找个机会表白,一举把她拿下。
正当他思绪翩飞之际,依依轻柔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一抹亮光乍现。依依手捧蛋糕,一根蜡烛骤亮:“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依依眼睛落在蜡烛上,唱着生日歌,抬眼看向林一明时却突然愣住了,惊声道:“你干嘛!”
依依往后退了半步。
林一明更是碉堡了,他双手正在解上衣纽扣,眼看已经解开一半!
他愣愣地望着明晃晃的蛋糕,大脑瞬间宕机。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倒也机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额……我……感觉有点热,松两个纽扣,你继续,继续。”
憨货主动开始带节奏,拍着节拍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挤眉弄眼地做出一个跟上的手势。
依依带着怀疑的目光慢慢跟着节拍起唇,总感觉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得不说,林一明解开胸膛纽扣后,散发出雄性美感。雄浑的魅力挑逗着依依荷尔蒙。
那若隐若现的精致胸肌,仿佛有着一种神秘的魔力,不自觉地吸引着目光。
依依想看又不敢看地收回目光,道:“许个愿吧。”
他双手合十就要许愿,依依声音甜甜的:“许愿要闭上眼睛。”
林一明照做。
下一秒,依依薅了一把奶油,抹在他脸上,咯咯笑:“小流氓!老实交代,你小心思里乱想了啥!”
糟糕,中计了!
本来林一明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没想到,她竟然会默默忍下,突然来这一手。他抹一把脸上的奶油,伸手反击。
依依尖叫着后退:“不要,不要,我错了,我有礼物要给你,打住!”
林一明悬在半空的手停住,问道:“什么东西?”
“你先去把脸洗了。”依依双手虚抬,防备着偷袭。
“好。”说话的同时他双手突然捧住依依脸颊,“我们一起去洗。”
“啊~”依依尖声惊叫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反手就把奶油抹到他干净的脖颈上,“谁会和你一起洗,小流氓!自己回家洗去!”
冰冰凉凉的奶油沾在肌肤上,林一明缩缩脖子,毅然反攻,以牙还牙,她抹哪里,自己就还回去。
银临般的欢笑声荡漾在星空,欢乐是今晚的主弦调。
两人闹够之后,依依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递给林一明,轻柔地说:“生日快乐。”
林一明接过长条形礼盒,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钢笔。笔身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上面镌刻着字:古有韩信□□羞,今朝一鸣志必酬。往昔磨难皆为砺,未来功成耀九州。
落款:谢依依赠。
他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依依。
依依目光坚定:“我知道你喜欢写作,以前你写出了好多优秀作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再创作。我真心的希望你重拾梦想,用它书写出更多更好的精彩故事。理想谁都可以背弃,但是重拾它不是谁都可以做到。可我相信,你却可以。”
听着依依的话,林一明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感动,然而嘴上却犯贱:“梦想?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俩还从来没有聊过梦想吧,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该不会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哪个学校的?”
林一明其实早就调查清楚依依的身份了,只不过她不说,自己也就不问。
毕竟之前被整得老惨,甚至还失去了至亲。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倒贴的美女,怎会没点防备之心呢。
当他得知依依高中和大学都与自己同校,是低一级的学妹后,戒备心便放下了。小女孩多半是学生时代关注自己的学妹。这可不是自恋,而是自信。学生时代的林一明,可谓是光芒万丈,男生的眼中钉,女生心中的男神。
只是想不到,这妹子知道的还挺多。
眼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自然想敲打敲打,看她会不会老实交代。
依依目光闪躲:“秦姨给我说的呀。”
“是吗?你们聊了这么多啊。”林一明疑惑地盯着她。
依依俏脸一红,目光看向别处没有再搭话。
林一明看着钢笔纠正道:“那秦姨就没有给你说,我叫一明,明天的明,而不是鸣叫的鸣?来,给我说说,秦姨还给你说了什么?”
依依白了他一眼,好好的氛围直接被他给带偏了,知道这货又在故意挑事儿,没好气的道:“秦姨还说,你最怕疼,如果你有什么违逆我的地方,让我随便打,打到服服帖帖为止。”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戒尺,随手一扬,“啪啪啪”滴就往林一明身上招呼。
“啊!轻点!啊!哎哟!”林一明一边闪躲一边嚎叫,“我严重怀疑,秦姨才是你的亲妈!啊……”
月色下,秦姨的脸紧紧贴在门上,听着两人在屋内玩闹,脸上乐开了花,偷听了许久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心想,明年抱孙子的愿望这下有着落咯,林家有后,自己就算见到丈夫也可以仰起头了。
人的一生,长大、结婚、生子、抱孙子,然后离开,秦姨觉得这才是人生闭环。而自己现在,等的就是最后一步,可惜孩子他爸没能和自己一起走到这里。
秦姨伫立在丈夫遗像前,目光满含眷恋而又有几分怅惘,呢喃道:“自从你走后,豆豆一直封闭自己,不社交,不工作,每天看着他这般沉沦,整整三年。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还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我静静地躺着,你来教孩子。教他如何面对人生的挫折,如何在失去中找寻新的希望,怎样勇敢无畏地向前,怎么摆脱过去痛苦的泥沼。这三年,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倾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却始终没有让他彻底走出那片黑暗。”
“要是你还在,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这个女孩。她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们母子俩。每天有她在家,家里总是充满了生机,经常能看到你儿子的笑脸。他的眼中,也终于有了希望。最近他还做起小生意,出去赚钱了。”
秦姨眼角流着泪,嘴角是一抹微笑:“是她帮助你儿子走出了阴影,现在我们都可以安心了。你知道吗,说不定我还有机会见到孙子。”
秦姨脑海中翻涌起和丈夫携手的美好往昔。她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要是你也在那该多好啊,一家人就这么齐了……”
良久,秦姨最后朝着遗像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以后见面慢慢聊。”
林一明回到家,秦姨正嗑着瓜子看电视。她抬手看看时间才十点多,瞬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快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在外面过夜啊。”林一明直接去卫生间洗漱。
秦姨磕着瓜子跟上,倚着门沿:“没出息,白给你一身好皮囊。想当初你爸在你这岁数的时候,你已经三岁大了,还帮我打酱油呢。怎么轮到你就那么不中用呢,你就不能给咱们家争点气吗?”
林一明自顾自地刷着牙,没有理她,他觉得这事根本就说不清,现在谈恋爱结婚什么的,哪像以前是奔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