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麻烦了阿夏。”
朦胧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多尔顿先生的伤势,只有阿夏能最快治疗。”
然后是薇薇的安慰声。
还有乌索普在一旁咋咋乎乎帮忙解释着,治疗多尔顿的确是出于阿尔自愿到,就是当时脸色不太好而已。
“肯定啊!到现在都睡了三天了。”
阿夏不仅是治疗多尔顿的功臣,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能因为乔巴一句“只是疲惫”,大家就掉以轻心。
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路飞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尔,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路飞!”娜美瞬间炸毛,像护崽的猫妈妈般大声呵斥。
路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离开了。
山治端着精心熬制的粥,小心翼翼地走进寝室,看到阿尔仍在沉睡,他微微皱眉,又一次将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乔巴,拜托你了。”
乔巴从角落里蹦了出来,跳到床边,用小爪子摸了摸阿尔的额头:“交给我吧!”
“山治,走了!”路飞的声音回荡在寝室,每一个音节都充满迫不及待,“索隆说看到了奇怪的船!”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物品碰撞声以及伙伴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像潮水一般,迅速向远处退去,直至周遭彻底安静,只剩下细微且舒缓的呼吸声。
阿尔的睫毛率先颤动起来,像是在风中轻摇的羽毛。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略显陌生的天花板,身下的床铺松软得如同云朵,鼻尖萦绕着独特的气息,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娜美的床上。
恐怕是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让出来了。
灯光太过刺眼,阿尔抬手挡住,光线透过指缝,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不禁苦笑,最近难道是命犯利姆莱茵了?频繁地在清醒与昏睡间徘徊。
每一次昏睡都仿佛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而每一次醒来,又要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状况,真让人有些吃不消。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坐起身来。
毛茸茸的乔巴医生从一旁的地毯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焦急又胆怯的想要寻找躲避的地方,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啊啊!就醒了吗?!山治、路——”
乔巴的话还没说完,头一次见到乔巴的阿尔,几乎在同一瞬间,已经来到乔巴身边,一只手稳稳拽住乔巴后颈的软肉,让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乔巴的嘴,动作一气呵成。
阿尔眉头紧皱,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着蓝鼻子的奇怪生物。
对方身形矮小,浑身覆盖着柔软的绒毛,一对鹿角夸张地挺立着,戴着帽子,却没有穿衣服。
有点像她曾经见过的矮人族,矮人族习俗规定只有家人才可以看到彼此的真面目,在外人面前绝不摘下头盔……
她试着扯了扯皮毛,并没有发现缝合的位置,反倒是毛茸茸的小矮人嗷嗷叫着通。
是天生的?想来如果是从冬岛上船的,厚重的确很适合抵御严寒。
会说话,应该不是宠物了。
阿尔并非真的担心乔巴会带来危害,毕竟这里是女生寝室,没有娜美的允许,就连路飞都不敢贸然闯入。
只是在艾欧泽亚,不同种族的人们外貌和习性差异巨大,阿尔自认为游历多国,见识颇广,可像眼前这般奇特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阿尔压下满心的惊讶,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中性:“你是什么,嗯、种族?我会放开你,你不能乱叫把他们引来。”
乔巴被阿尔紧紧捂住嘴,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眼睛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在听到阿尔的威胁后,乖巧的做了一个捂嘴点头的姿势。
阿尔缓缓松开手,乔巴双脚刚一落地,便如同连珠炮一般开启了自我介绍,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清晰无误地让阿尔了解,自己绝无任何威胁。
名叫托尼托尼·乔巴,种族是驯鹿,吃了人人果实后就拥有了说话能力。
从冬岛登上了梅利号,现在是船上的船医,负责治疗各种伤病——重点病患包括阿尔。
“人人果实,”阿尔下意识地复述一遍乔巴的话,气力一泻,虚弱的直接瘫坐在地毯上,禁扶额吐槽,“这也能行?”
“你还需要休息!”
瞥见阿尔泄力已经坐不稳了,他也顾不上阿尔作何反应,刹那间发动能力,身躯迅速拔高,壮硕的肌肉高高隆起,眨眼就切换到了人兽形态。
紧接着,乔巴小心翼翼地将阿尔抱起,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脸庞,心头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变身,阿尔竟一脸淡定。
和以往那些初见自己变身,要么惊声尖叫,要么落荒而逃的人相比,阿尔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
乔巴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阿尔眨了眨眼睛,目光在乔巴身上打量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还是鹿的样子,是因为没穿衣服吗?”
乔巴即便变了形态,本质依旧是那只小驯鹿,当然穿衣服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娜美说一下,但是他会随时变换形态的话衣服不好买啊。
“不是这个啦!”乔巴急得就差跺脚了,努力寻找例子解释,蓝色的鼻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你看,我的鼻子是蓝色的,而且,我竟然能像人一样说话!之前那些见到我的人,要么被吓得落荒而逃,要么把我当成怪物,想要抓住我。可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乔巴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满是困惑 ,对阿尔的反应难以理解。
“就这个?”阿尔满心疑惑,只觉莫名其妙,她伸手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直勾勾的看向乔巴,“你觉得,谁更奇怪?是长着角和兽瞳的人,还是……”
她微微眯起眼睛,涣散的圆眸也警惕地收缩起来,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乔巴的动作猛地僵住,阿尔未尽的话语,他已然心领神会。
当目光与阿尔那双深邃的眼睛交汇,当那双透着锐利光芒的眼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时,一股久违的寒意,顺着脊梁骨蹿了上来。
那是猎物被猛兽盯上时,本能的恐惧。
乔巴咽了咽口水,目光紧紧盯着阿尔,心跳如擂鼓。
眼前这个人,只是披这一层柔弱的外壳,实际上,那双眼睛已经透露了一个事实:这是个经历过无数战斗、身手不凡的猎人。
她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随时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也是恶魔果实吗?”乔巴问道。
阿尔靠着床头,指尖下意识地抚过鼻梁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不,这是天生的。我是混血。”
身为一名医师,阿尔自然有办法治愈各类伤病,但鼻梁上的这道疤痕,却一直留了下来。
以她治疗多尔顿的能力参考,要祛除这样一道小疤痕并非难事,疤痕能长久地留在一位女性的脸上,想必是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落下了。
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道疤痕一直伴随她。
乔巴眨了眨眼睛,原本好奇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明白,这个话题该到此为止了。
乔巴没再多言,又变回了人兽形态,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传递无声的安慰。
那些尘封已久的过往,随着故人的离去,渐渐被她深埋心底。
或许在外人眼中,她的少年时代满是坎坷与艰辛,可如今再度回想,阿尔心中已没有了什么特别的情绪。
只是,看着乔巴低垂的脑袋和失落的眼神,她知道这小家伙正为自己难过。
阿尔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将思绪拉回当下,解决眼前另一个棘手的麻烦。
“所以,乔巴医生?”靠在床头的阿尔伸手,轻轻拍了拍乔巴毛茸茸的脑袋,脸上挂着温和笑意,“说说你的诊断。”
乔巴身子一僵,瞬间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学生,条件反射般挺得笔直。
他赶忙翻开随身携带的医疗笔记,神色沮丧,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你的嗜睡症并非因为旧伤。”
阿尔身上的衣服,是薇薇帮忙换上的。
当时,乔巴、薇薇和娜美都看到,阿尔浑身上下布满各种疤痕,背部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
初看时,乔巴也以为这些旧伤是嗜睡症的根源。可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这些看似可怖的伤痕,其实早已愈合。最棘手的烧伤部分,也只需等待身体正常新陈代谢,便能慢慢消失。
“最关键的是?”阿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中满是欣赏。
乔巴医生,虽看着稚嫩,医术却不容小觑。
乔巴攥紧了拳头,毛茸茸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自责:“……毒。”
“我没有见过这种毒,现在也没法研制解药。”乔巴的话语里满是不甘。
“回答正确。”阿尔赞许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意外的惊喜,“你是第二个发现它的医生。”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毒素,悄无声息地侵入患者体内,不断侵蚀着五脏六腑。
“第一个发现这东西的人是?”乔巴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阿尔,语调不自觉拔高,透着浓浓的震惊。
“是我。”阿尔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仿佛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去复原这种棘手玩意儿。”
她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你知道这是什么?”乔巴瞬间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声音急切又带着几分质问,“那你为什么没法配置解药?”
阿尔眼神闪躲,心虚地撇开眼,一只手不自觉地摩挲衣角:“我忘了。我记得它的作用和原理,但是因为后来受伤,我的记忆缺失了。”
“怎么会这样!”乔巴的肩膀也垮了下去,毛茸茸的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你的记忆缺了多少?”
“嗯,大概……”阿尔努力皱起眉头,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完整的记忆画面,然而,脑海中一片混沌,那些本就模糊、一闪而过的画面,此刻更是如破碎的玻璃,散落一地,怎么也拼凑不起来,“不行,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记忆,像被定格在了水晶塔前。暖阳洒下,水晶塔折射出梦幻光芒,一切都如同昨天刚刚发生。
从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起,时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了痕迹。
她的脑海中,那段经历成了一片深不见底、无法填补的空白。
“别想了,”乔巴一个箭步冲过去,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在阿尔颤抖的手臂上,“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阿尔半躺在床上,轻声安抚着一旁急得团团转的乔巴:“没事的,乔巴医生。这次的事,还得拜托你替我保密。”
“——还有,山治先生。”
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山治嘴角噙着招牌式的微笑,优雅地跳下楼梯,手中托盘里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
“我只是听见阿夏酱醒了,特意来送饭的。”山治眨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阿夏酱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
“哈,是的。”阿尔轻笑一声,目光在山治和乔巴之间流转,“多一个人分摊,乔巴医生的压力也能小一点。山治先生,我知道你靠得住。”
山治夹着没有点燃的香烟,目光落到手中从路飞嘴里好不容易抢来的肉上,眉头微皱,语气里满是担忧:“话先说好,我对医学一窍不通。乔巴,你说阿夏酱中的毒,确定能解吧?”
“对!”乔巴胸脯一挺,毛茸茸的小脸上写满了自信,“只要知道大概的原理的话,我想也能研制出缓解的药。”
它拍了拍身旁摆放整齐的药瓶,试图让山治安心。
“那就行了。”山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可以帮你瞒着其他人,不过万一娜美酱发现了,我肯定第一时间老实交代哦。”
娜美向来心思细腻,观察力敏锐得可怕,要彻底瞒住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果被娜美察觉真相,挨揍的肯定还是自己,说不定因为帮着隐瞒,下场会更惨。
想到娜美生气时挥舞拳头的模样,山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