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风镜兮怔愣当场,不由对自己发出灵魂三问。
“兮妹妹,你怎得了?莫要吓我。”对方似乎颇为紧张,蓦地声线绷直起来。
风镜兮回神,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对方。
嗯,男子面容清秀,身着一袭宝蓝锦缎长袍。他身姿修长,腰间束着一条明黄丝线编织的锦带,坠着一枚刻了古怪字符的羊脂玉佩。
那古怪字符是什么?
风镜兮好奇心顿起,她便低头凑近看。没成想男子忽地朗声大笑,倒把风镜兮吓得一激灵。
“兮妹妹果真冰雪聪明,竟然未卜先知,我今日来正是将它赠你!做为订婚信物,你看如何?”
风镜兮面瘫脸:不如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跟我没关系,谢谢。
原以为无声的拒绝足够让对方知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没想到对方眸色更亮,他笑吟吟道:“兮妹妹果真依旧是端庄温婉的绝代佳人,数年来都不曾变过。”
风镜兮心说姐一点儿都不端庄温婉,你再逼逼信不信我倒拔泰山给你看看?还有麻烦有点边界感,别离这么近好吗!
显然对方是没有边界感的,甚至还往前略贴近些,笑得愈发灿烂。
风镜兮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警戒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对方清秀的面庞瞬间染上悲戚之色,像是暴雨天惨遭抛弃的无辜小狗。
“你怎生突然如此冷淡?莫不是在生我的气?是,我承认我以前对不住你,曾对平康坊的花魁纤纤姑娘有所好感。但现在我知道了,我安醉复此生唯一的挚爱是你——风镜兮!”
风镜兮总算知道这不速之客的名字叫“安醉复”,玩下谐音梗就是“俺最富”。
不得不说,他爹妈实在太有才了,对孩子的未来期待也彰显得淋漓尽致。
系统这时悠悠开口:【安醉复,上京首富安泰府之子,与原主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两人也确是指腹为婚,安夫人和风镜兮之母宁琬柔是手帕交,故而在宁母生前订下这门娃娃亲。】
打扰了,原来真的是“俺最富”。
实际上,还有一点让她很介意——安醉复说上次见过面后,方让他决定来提亲,上次见面是原主死前吗?还是说原主之死与他也有些许关系?
安醉复本以为如此热辣的表白定能让风镜兮对他另眼相看,孰料风镜兮的眸光愈发冰冷,还隐隐有探究之意。
安醉复眉心微跳,眼珠子转了转,笑得愈发坦然:
“兮妹妹,我晓得你对我仍有遗虑,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信以后你会对我改观的。眼下已近晌午,我们去聚仙楼进食午膳可好?”
“不好!”风镜兮不假情面,冰冷拒绝。
安醉复微愣,眼前的女子与以往果真判若两人。尽管她向来少言,但也从未如此冷淡于他。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他不由心里一“咯噔”,强笑道:“那你且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且慢。”没想到风镜兮竟出言阻止。
安醉复只觉得今日颇为忐忑,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这不,现在都吊在嗓子眼了。
“兮妹妹,可是还有他事?”他小心翼翼地赔笑。
“未时两刻,你来此处等我。我们去渼陂湖,我想在画舫上见你说的纤纤姑娘。”
风镜兮无比淡定,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安醉复却是淡定不了一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未婚妻邀请他上青楼花船,见他的前老相好?
这实在是太他妈的扯淡了!
“怎么?不愿意?你不是说你跟她结束了吗?”
风镜兮也知道刚刚所说太过突兀,她需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
于是她用广袖遮住上扬的嘴角,作泫然若泣状:“莫非你方才是骗我的?你还是心心念念想着她?我看错你了!”
果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又不是科班毕业的,每日还演得这么辛苦,演得还这么好,此处不该有掌声吗?
安醉复恍然大悟——是他多想了,风镜兮还是原来那个风镜兮,只是愈发爱拈酸吃醋了。
唉,也怪自己太过英俊,太过有魅力,才让她这样的大美人都如此没安全感。
“好,未时两刻我来接你,我们去渼陂湖,可好?”安醉复骚包地捋了捋额际的碎发,还对着风镜兮抛了个媚眼。
风镜兮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微笑着应了声“好”。
“兮妹,你放心,从今往后你才是我的全部!我五行不缺,只缺你啊!”
安醉复一边往回走,一边热情地向风镜兮招手告别。
“我缺你个大西瓜!”
目送他离开的风镜兮觉得自己已功能性面瘫——自己初来这个朝代,人生地不熟的,她就想蹭个免费交通工具,咋就这么艰难?安醉复给她带来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又该如何修复?
于是她问系统:【喂,我受了很大的内伤,在任务期间可以算工伤吧?你不该给点精神损失费?】
系统:【……】
这姑娘不大对劲啊,怎么突然转性了?天天就只知道钱钱钱的,俗不俗啊!
于是它果断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钱,直接嫁给那小子不就完了,保证能过上腰缠万贯的富太日子?又何必像现下这般绞尽脑汁,满心打算?】
风镜兮难得正色:【那不一样。自己凭本事赚来的才是踏实,接受别人的东西就可能承担更大的风险。】
系统难得没冷嘲热讽:【没看出来你还挺通透的。】
风镜兮唇线微抿,不再说话——哪有人天生通透的?无非是摔多了跤,知道疼罢了。
系统此时颇有交谈的兴致:【讲真,那小子还是挺不错的,硬件软件都不错。虽说花了些,但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真的不考虑下?】
风镜兮眉眼弯弯:【你真的是社死系统,不是八卦系统吗?问你正事从来不搭腔,一有八卦就叭叭叭。你不正经啊!】
“不正经”系统理直气壮:【这不是关心你嘛~快说撒~】
风镜兮微微一笑:【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也可以,答应我先前的条件。我完成任务的前提是,你需要给我相对应的酬劳。】
系统彻底再次蔫巴,不吭声。
风镜兮秀眉微挑:【说起来,我很好奇,你们系统不需要评比的吗?像你这样扣扣搜搜,每天不务正业只想八卦的系统不会被销毁吗?】
正中靶心!
系统咬牙:【好,我给你相对应的酬劳。所以你跟安小子——】
啧啧,这系统是真的八卦,真的不是红娘系统吗?
风镜兮淡道:【他不是我的菜。】
于是,便拿起手中的金镶玉盒上附着的银筷与银匙吃起饭来。
她挟了一片鹿肉,果然香气四溢,入口鲜嫩,一刹那间唇齿生香,令人欲罢不能。
那份清甜化入心底,久久不曾散去。
*
风镜兮欢快地把金镶玉盒里的饭菜一炫而空,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果真是神仙日子。
她一边感慨,一边将金镶玉盒洗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心想要早点将它还给世子殿下。
要不,现在去还?
但万一世子殿下眼下没空,她岂不是给人添了麻烦?
罢了,晚些再说罢。
左右傍晚也能见到他,没准儿他们还能叫上花魁搓三局麻将呢。
风镜兮想到这儿俏脸一黑,干脆把金镶玉盒丢到橱柜里,眼不见心不烦。
未时两刻,安醉复准时出现。
“兮妹妹,你可休息好了?”
他明显认真捯饬了一下,光就外表而言,还是颇有几分翩翩君子的风采。
“好了,走罢。”风镜兮淡淡应道。
“兮妹妹,你可真美。”安醉复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之意。
女子着月白绫罗袄,滚着银鼠毛边,温润雅致。外搭藕荷色织锦披风,绣着缠枝莲纹,飘逸动人。青丝挽成灵蛇髻,斜插一支青玉簪,恰似雪中绽放的幽兰,清新脱俗。
“谢谢,你也很英俊。”风镜兮随口敷衍。
安醉复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他二话不说便邀请风镜兮上一辆豪华的大马车。
马车身形宽阔,车顶以楠木为骨,覆着流光溢彩的鲛绡,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折射出五彩光芒。车身两侧,镶嵌着大块和田美玉,雕琢成梅兰竹菊四君子图,雅致又贵气。锦缎坐垫厚软,尽显豪奢。
这就是有钱人的幸福生活吗?
风镜兮一边打量,一边握拳,眸光坚定:我一定要过上更壕的生活!
马车辚辚而动,风镜兮无视安醉复的软言讨巧,只是闭目养神。安醉复自讨没趣,终是放下手中精致的鼻烟壶,掀帘向马车外看。
不知不觉马车已到集市中,人潮涌动,比肩接踵。
忽地安醉复声音激动起来,他轻扯了扯风镜兮的衣袖。
“兮妹妹,快看,那里便是上京最好的绸缎铺丝韵坊,既然我们马上要成婚了,我近日就给你去定制最好的苏绣,裁制新衣可好?”
风镜兮不胜其烦,她刚想说拒绝的话,余光却瞟到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人,他周身不见一丝杂色,腰间束一条乌金带,愈发衬得身形挺拔、冷峻。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眸,幽冷似寒潭。
风镜兮目光怔怔,那个人似乎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