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吊着璀璨的吊灯,正对着下方细长的餐桌,家里明明就三个人,却用着疏远的餐桌。
昏黄暖的灯光照射在地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银器上,衬得银盘中散落的白人饭更加没有半分的食欲。
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的傅毓灵抱臂,耸眉走向谢泽波,十分不友好地打量了一番谢泽波。
“这是哪位?我不知道的私生子?”
傅毓灵春娇带着淡淡的笑容,到那时傅老太太直到那不是什么好意思的笑容,初孟荔更知道这是傅毓灵生气的表现。
是自己让傅毓灵生气了。
初孟荔的手指紧紧扣着桌子边缘,面对如今这个局面真的很难解释。
谢泽波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英国绅士的礼貌,微笑回道:“久仰傅小姐的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傅小姐美丽动人啊。”
傅毓灵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处,眼尾带着讥诮,翻白眼道:“你是哪位?”
面对傅毓灵的不怀好意,谢泽波继续保持礼貌:“傅小姐,在下谢泽波。”
初孟荔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谢泽波的名字,到那时傅毓灵没有开口的意思。
傅老太太也没有什么要开口的意思。
而傅老太太的意思是让自己告诉傅毓灵今日前来的谢泽波是谁,又为何在这儿。
喉头发酸,初孟荔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不带着微笑朝着傅老太太道:“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这句话就仿佛用光了初孟荔所有的力气,她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冷意,在暖黄调的餐厅里,比餐桌上的银器还要寒冷几分。
傅老太太深知傅毓灵就是初孟荔的软肋,在过去的三年里,每一次关于傅毓灵对于初孟荔的威胁,初孟荔都选择了低头。
方才的反抗,傅老太太觉得在傅毓灵的面前,会成为过眼云烟。
不过,软肋一来,初孟荔反而更勇敢了。
傅老太太第一次开始怀疑傅毓灵对于的初孟荔的威胁力不再存在。
“初孟荔!”
初孟荔听到傅老太太尖锐到几乎公鸡打鸣的声音,依旧是倔强的神色,对着谢泽波道:“谢先生,涉及我们的家事,你先请回吧。”
谢泽波看够了闹剧,傅毓灵和初孟荔三年前的事情,圈子里的人人尽皆知,如今再次被抖搂出来了,左不过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他懒得听,更不应该在这儿看人家笑话。
至于和傅家的联姻,又不是只有傅家一户人家。
谢泽波礼貌地离席,微笑道:“在下告退。”
说着如同一阵风一般走出了大门。
佣人在身后跟着将人送出去。
初孟荔的胸口强烈地起伏,她在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不想在傅毓灵德面前情绪失控。
尽管每次情绪失控都是在傅毓灵的面前……
傅老太太拍案而起道:“初孟荔!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初家带走的,若不是傅家你能活到现在?!!”
又是这副说辞,说了多少次了。
三年来,她将大厦将倾的傅氏带到正轨,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亲孙女回来了,她就要退位?!
一切都是靠她一人得到的,要回去是痴心妄想。
初孟荔粲然一笑,正欲说话,手腕被人抓住,身形被拉到某人的身后,一道坚定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奶奶,”傅毓灵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比披着披肩假装气定神闲的傅老太太高出上半身,说话的时候气势骇人,“赋予一个人灾难,再如同救世主一样降临。这个手段您用一百次都不厌倦啊?”
此话一出,身后的初孟荔浑身僵硬住,赋予一个人灾难在如同……
初孟荔的双目瞪大看着傅毓灵挺直的脊梁,傅毓灵也遭受过灾难,她的灾难是什么?
“傅毓灵……”
初孟荔开口想问一问,她不知道的灾难,却被对面的傅老太太打断。
“小灵,你疯了吗?”傅老太太激动道,“她是你继承傅氏最大的阻碍,你现在在干什么?!”
傅毓灵抓住初孟荔的手腕收紧,初孟荔知道傅毓灵在紧张,而初孟荔也在紧张。
傅毓灵会说什么?
那晚上的对话初孟荔不会轻易忘记,傅毓灵回国也是为了傅氏,而她接近自己的意味,更何尝不会是一种美人计?
忐忑不安的初孟荔屏住呼吸,在等待一个回答。
“我没忘,”傅毓灵的声音平淡,“我一定会得到傅氏,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我会用实力拿回来。”
这些话,丝毫不加掩饰地摆在初孟荔的面前。
傅毓灵说她没忘记,没忘记夺回傅氏。
所以这个住在自己家里的女人,在缠绵的那晚,在想着什么?
在想着自己魅力无限,使得三年前的旧情人依旧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
想起来子啊床上的自己,初孟荔的羞耻像是一条冰冷的小蛇,窒息了她单薄的呼吸。
初孟荔失神的神态落在傅老太太的眼里,后者的神情得意起来。
自己的孙女难道不知道什么脾气吗?
她能摘三年前拆散她们一次,三年后在拆散一次不在话下。
就算两个人住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小灵,”傅老太太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才是我的好孙女。”
傅毓灵抽搐嘴角,半点不接话茬:“傅霖隼,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的好孙女,把你的手离我远一点儿。”
傅毓灵觉得傅霖隼在算计自己,但是不知道在算计什么,总之没好事。
在傅老太太的呆愣下,傅毓灵捉着初孟荔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
直到外面稍稍停歇的大风吹到脸上的时候,初孟荔才仿若从梦里惊醒,全身的温度似乎都聚集在手腕被傅毓灵捏着的皮肤处。
很烫,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初孟荔一边想睁开,一边又在想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牵手,有些贪恋不得的味道。
风停了,雨就该下了。
细细如牛毛的雨,落在初孟荔的睫毛上,引得她扎了一下眼睛,呼吸之间是傅毓灵的转身。
“孟荔,别怕。”
这一句话,在三年前被初孟荔等了三年。
但是最想得到,如今却是不想再奢望了。
傅毓灵一开始就点名的目的,再明显不过,自己却不当作一回儿事。
初孟荔,你自己的错,你能怪谁呢?
雨滴不会只下一滴,就像泪水不会只流一滴。
初孟荔仰脸,让泪水倒退。
傅毓灵凝眉,凑近看自己。
忽的,傅毓灵笑了:“这么感动啊?有这么感动吗?”
初孟荔沉默,唯有泪水伴着雷声阵阵,带着不容置喙的态度。
傅毓灵上手捏住初孟荔的鼻尖,故作柔弱地扑到初孟荔的怀里,穿着高跟鞋高出初孟荔一头的人,缩在初孟荔的衣襟里。
傅毓灵撒娇道:“嫂嫂,我为了你可是和所有人为敌了,没有你我就活不了了,你可得养着我。”
雨势渐渐变大,傅毓灵只听得耳畔的风声低垂的眸子看向上首的初孟荔,只见得下颌处挂着泫然欲泣的泪珠。
“孟荔,你怎么了?”
傅毓灵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儿,怎么看这个泪珠也不像是喜极而泣。
初孟荔的声音破碎在风中,字字落在傅毓灵的耳边是真切:“傅毓灵,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不要见面?傅毓灵不解的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初孟荔真的想嫁给谢泽波?
嫁给一个男的?
傅毓灵开口道:“不要再见面了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喜欢彼此的吗?”
风雨引得树叶乱响,盖不住二人之间的诡谲氛围。
“傅毓灵,我没说过喜欢,更没说过喜欢你。”
对啊,初孟荔似乎从来都没说过喜欢自己。
回国是自己主动的,住进她家里是自己争取的,拐人上床也是她先动的手……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傅毓灵开始质疑,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者讲史初孟荔对自己的戏弄。
而自己被玩弄在里面。
像一条狗一样……
傅毓灵冷笑一声,似是在嘲讽自己的幼稚,似是在赞叹初孟荔的高招。
原来身在此种,是这般的看不清。
“傅毓灵,我们该结束了。”
初孟荔淡淡道,“莫家在等着你。”
傅毓灵的漂亮眸子里尽是受伤的情绪,看向初孟荔带着倔强。
“初孟荔,所以你没有答应退掉莫家的婚约?”傅毓灵的声音在飘,像是被风吹动的细针般的雨滴,“让我嫁给一个纨绔,初孟荔,你真够狠的,步步算计,算计着我!”
初孟荔摊手道:“我没什么好说的,雨很大,傅小姐开车注意安全。”
初孟荔不忍再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用近乎逃跑的方式走出了这片阴云笼罩着的方寸之地。
傅毓灵的手抓住自己的西裤,大力使得衣服变形,她的双目几近瞪裂出来,带着巨大的恨意。
傅毓灵的真心不是谁都给的,更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
“初孟荔,你不最在乎傅氏吗?它马上就要完蛋了。”
被雨淋得头发一缕一缕的傅毓灵出现在车库的时候,陈欣慧正坐在驾驶位指着空地道:“嗯?你没和初孟荔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