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羊的躯体已经出现腐烂症状，她们无法将其全部带走，就算车子够多，这些东西只要靠近小镇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免不了与兴隆帮的人正面冲突，加上她们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在收集什么，只好每样都采集一点，其余的连带着尸体就地销毁。

等她们从林子中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让本就疲惫的眼睛发痛，苗嘉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的亮度。

她回头，其余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个人身上身上都是乱糟糟的，好像昨晚在林子的泥汤中进行了一场肉搏。

她先是在人群中锁定了苏照的位置，见暴露在亮光下的苏照步伐平稳还能背着容姨，这才有时间去看自己身上，她也没比别人好到哪里去，衣服上挂着一层泥壳子，用手一拍“簌簌”往下掉。

拍了几下衣服她发现手并不比衣服干净到哪里去，头发不知道粘上了什么，随着她转头低头的动作都有些拉扯头皮。苗嘉手稍稍用力从上面摘下几块破碎的叶子。

她们出来的地方是红姐她们进入林子的地方，这里与她们进林子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崔悦几人已经去将隐藏好的车开出来，一直没醒的小怪物被人抬着装到车上去。虽然小怪物没有醒，但崔悦还是谨慎地补了一针药，几人小心将它连带着笼子关进第二辆车的驾驶舱中。

红姐走过来恰好挡住苗嘉的视线，苗嘉问她：“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回城，会有专门的人等着。”红姐回答。

余光中容姨手扶在一辆车上，她正在和苏照说什么，似乎是容姨打算跟着车队去小镇。

红姐的话让苗嘉想到信使，容姨她们能和信使认识，那红姐这些人也可以。她问：“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吗？”

红姐受伤的脸上也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态，她将手下递给她的毛巾给了苗嘉，笑着说：“我们一开始是为了那只雌羊来的，能抓到这个纯属意外。”

“你们也想做移植手术？”苗嘉直接问出来，她又细细看过红姐，这人身手很好，不像是需要这种手术的人，但想到她上面还有一个老大，是不是也不好说。

红姐听到后笑得有些古怪，像是自嘲又像是怨恨，这倒让她有些凌厉的面孔显得柔软下来，只是她依然防备着回答：“我们老大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她说在帮里等着你们。”

苗嘉见容姨那边已经上了红姐的车，苏照正朝这边走过来。

见苗嘉听到回答后神情带着不悦，红姐讲话很客气：“我们在做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苗嘉没有马上回应，她能感受到红姐对她们的防备，一是因为自己是陌生人，二可能是因为张言刚见到容姨时说过的话。

容姨虽然因为移植手术的后遗症变得衰弱，但之前的变化依然很难劝退想要通过手术改变的人，而红姐和兴隆帮她们，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在这个地方。

直到苏照走到她边上她还没有从沉思中走出来。

红姐因为林秋的关系显然更加相信苏照。

红姐对苏照主动邀请：“你们可以跟着我们的车队一起回小镇。最近镇子上不太平，如果没有熟悉的人跟着，进城门都会被人针对。”

“我们的车还在那边。”苏照说着抬起手臂从后面拦住苗嘉的肩膀，她扣在苗嘉肩膀上的手揉掉黏在上面的泥。

苗嘉还奇怪苏照为什么这样做，她疑惑地抬头看向苏照，接着她想到什么，一抬眼看见红姐有些割裂的表情。

红姐嘴角要翘不翘地停在那儿，好在这诧异持续的时间很短，她放松下来笑着说：“瞧我这人。”

红姐又笑，这才回答苗嘉之前的问题，“我们确实是来抓这东西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那边崔悦几人已经准备好了，车子排成一列就等红姐的命令。

“我们得去开上自己的车子。”苗嘉说。

“那正好车队一起过去，也方便。”红姐回答。

两人就坐在车斗中。

第一辆车已经发动起来，后面的车逐渐跟上。

她们在的车子车子晃动一下，玲云递出一个水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玲云本就长得乖巧，现在扬着和善的笑脸，苗嘉也不好说什么。

玲云道：“水不多，但擦擦也是好的。”

“多谢，还是你想的周到。”苏照。

汽车开动的声音刚好压过两人在车厢中讲话的声音。

“你觉得红姐这人有几分可信？”苗嘉琢磨这她口中“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种话她这段时间听过不少，筑梦桥中有个想骗她物资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苏照拍拍手中的通讯装置，这东西不像容姨给的那种，没电后只能充电。

“如果她认识林秋的话，我愿意相信她七分。”苏照回答。

苏照想要联系林秋，只能到居住区先充上电。红姐有林秋的信物不假，但她们和林秋的关系也只是红姐单方面的证词。

“你上次跟林秋联系是什么时候？”苗嘉问。

“见到容姨之前。”苏照回答。

苗嘉不免多想：“你说，红姐的信物会不会来路不正？”

“不会，如果信物不是林秋主动送的，她们不会知道我的样子，我们队伍这段时间一直是分两队出行的。”苏照摇摇头收回通讯器，“我认为她们暂时可靠，只是按照我们的计划，林秋会尽量少接触人，不应该和她们这些还有内乱的人有联系。”

苗嘉问：“林秋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照正用毛巾给苗嘉擦耳朵边上血迹，她有些在意苗嘉之前流血的耳朵，只是用肉眼检查不出什么好在苗嘉的听力没有问题：“她是个你只要见到她肯定会先跟她打一架的人。”

“你这听起来像是在说我有问题。”苗嘉想抬起头跟苏照分辩一下，苏照用毛巾仔细清除她耳朵边的血迹，然后将毛巾翻面开始擦她脸上的泥水。

苏照道：“不是说你，第一次见林秋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反应，她看起来特别不讲道理，即使你表现地客套有礼貌，她也只会回你个让你一看就生气的冷眼。”

“听起来不像是能让你们这么信服的样子。”苗嘉好奇起来，“你第一次见她也跟她打架了吗？”

“我是少有的没跟她动手的人，不过我朋友当时跟她打得厉害，我上前拦架差点被两个人一起揍。”苏照鼻梁上的泥印子因为她的表情微微往下掉。

苗嘉伸手拽着毛巾的一角蹭干净自己的手指，带着湿意的手指将处的泥擦干净。

苗嘉对人类聚集区的了解大部分来自筑梦桥，筑梦桥虽然也经常有冲突发生，但因为巡逻队的存在，冲突双方很快就会分开，基本无法形成大一点的混乱。

她们从玲云的车上下来的时候，玲云还建议由她们的人来开车。

“城中可能会混乱。”玲云强调，“不过不用担心，有我们在，跟好车队就行。”

苗嘉一开始还没明白混乱的意思，但当车队刚刚到达建筑出现的时候，路两边的树影中突然冲出来几个人，这些人像撒渔网一样扔了东西在路上。

苗嘉见到那是些连在一起的简易扎胎器，这东西像是用了很多遍，上面很多钉子都已经脱落。

这些人在铺完东西后没有躲藏，就大喇喇站在路边等着。

前车那个形状怪异的防撞杠直接落在地上，像推土机的铲子一样将地上层层扎胎器怼开。

见到装备被除后这些人举着手中的东西怪叫起来，更有几个直接追着车辆跑起来。

红姐的人像是见惯了这些场景，连反击都没有，人的速度跟不上车辆的速度，车队很快就将这些人甩在后面。

没想到混乱远不止于此，这种情况她们又相继遇上好几次，有扎胎锁链的人反而是少数，更多的只是举着武器突然冲出来试图拦截下汽车。

车子开着开着逐渐看见路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金属结构，就像是路面逐渐被桥梁取代一样，等车子开到近前，苗嘉才发现这真的是一座桥。

小镇应该是很久之前的度假小镇，两边原本的河流被人挖得更深更宽，加上湍流的河水形成一道防护带。

路面逐渐被桥梁取代，车轮底下应该是木质的，看上去远没有这些金属结构靠谱，车辆开在上面一晃一晃。

头车开始减速，以缓慢的速度慢慢靠近大门，大门正上方的桥梁上有两个巡逻的人，看见车子靠近后举着武器对准下方的车子。

对讲机中传来红姐的声音：“我们交涉，跟在头车后面。”听起来她面对眼前的场景也有些疼痛。

下车的是红姐和崔悦，两人手中拎着东西。

门口两边站着穿着各异的人，这些人穿着跟之前追着车跑的人差不多，有的人身上套着像是从管道上切割下来的一部分，看起来是用来代替盔甲。

苗嘉以为这些人的作用像筑梦桥的巡逻队是在检验进城人的身份。

但她看见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突然猛推了走向她的红姐一把，红姐被推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红姐站稳后没有再动，边上的崔悦怒骂一声后一脚将这人踹倒在地。

崔悦身形和这个人差不多，这人倒在地上后起身很快，只是他刚翻身从地上离开后就被崔悦再次踹倒。

崔悦跟那人在地上缠斗起来，虽然崔悦暂时占了上风，但苗嘉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故意找事的意思，她手不由得握紧门把手，心想若是变成大乱斗，以她们现在的人数肯定吃亏。

谁成想挨打的那人的同伴不仅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围成一个半圆开始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