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煌特意起了个大早。他要去‘摘菜’，送人尝鲜。

当然，植物园已经被秦广收了一遍，可供采摘的成熟灵植的确不多。况且程煌又不是很善于此道，幸好秦广前天走后又传来了一份《星际灵植百科简略》，倒可以让程煌‘对症选药’。

之所以秦广传来的是百科简略版，想来也是知道程煌一向不愿劳神，无心深入钻研。

程煌对于秦广的这般知情识趣也很满意，与其传来一部浩瀚巨著，不如直接送他一份简略大纲。只要能让程煌大致知道各类灵药的功效价值，不致于不识珍品暴殄天物也就够了。

程煌既然是准备以送菜之名，琉璃枝之类不合时宜的灵材，自然不在采摘之列。

众多采摘灵植之中，楚江点名的凝魂草当然不会缺席。

凝魂草在植物园众多灵药之中并不起眼。无论是从功效还是其体型来说，皆是如此。昨天楚江在空中随意一瞥，便第一时间注意到凝魂草，也足以说明园中此类植株最多。

待到真正开始动手采摘，程煌抱着半匣子凝魂草，茫然四顾。他此时才真正意识到，秦广前天下手有多不客气。

满园子灵植除了凝魂草这等基础灵药尚有剩余外，其它等级稍高的药材，都距离成熟且有一段时间。

总不能真采摘一匣子凝魂草给楚江送去吧！若满满一匣子全是凝魂草，送到平阳王府，倒真成和楚江赌气了。

没有办法，程煌只能咬牙动用之前的库存了。

虽然这些灵药程煌自己用不上，一时也不好出售，但真正从自己小仓库里往外掏东西，还是让他一阵肉疼。

既然给楚江的那一份里面都添了分量，那给自己父亲准备的更不能稍次。

小半天下来，程煌肉疼加倍。

程煌抱着两个匣子往出走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停地犯嘀咕。若是父亲与楚江，也和自己先前一样不识这些灵药价值，那才是真正亏大了。

程煌先前只图清静，自己选定的院子离父亲的正院且有一段距离。他才走到半路，原本陪在他身边的昴星，已经来了个折返，带着正院的一位管事前来迎接了。

“二公子出门，怎么不让人备车？”管事驾着一辆马车，开口便是关切。另一侧车辕上蹲着昴星，正唧唧喳喳地向程煌邀功。

“在自己家里走动，哪里还需要备车。”程煌避开了管事要搀他上车的动作，瞪了昴星一眼。

程煌觉得这位管事说话实在有几分不中听。想他虽然体弱，但平日里上学也不曾让人专门备车，如今不过府内走动，哪里就那么娇气！

程煌直接将其中一个匣子交给了管事，吩咐道：“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匣子送到平阳王府去，记得要当面交给平阳王世子。就说是我亲自种的蔬菜，特意摘了请他尝尝鲜。”

“公子想吃新鲜蔬菜，哪里还需要亲自动手种地？吩咐下人们去做就是了。”管事依旧没口子的恭维，丝毫没发现自己已惹得二公子讨厌。

程煌更是将嫌弃的眼神投到了昴星身上：正院里那么多管事，你怎么就挑了个这么个没眼色的？

或许是程煌的眼神太过隐晦，并未将自己内心的意思完全传达给昴星；也或许是昴星的心思完全没有在意主人的眼神。昴星正挺着胸脯挥动着翅膀，在自身与那个两个匣子之间来回比划。那是在纠正程煌的说法——这不是普通的蔬菜，也不是你种的，都是昴星的功劳！

程煌假装自己没有看懂，伸手抓着昴星翅根，将它从车辕上拎下，冲那位管事冷然道：“你是不知道平阳王府的位置吗？”

那管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惹得二公子不高兴了。他忙不迭地请罪，然后单手抱着匣子驾车去送了。

“我以为你刚才自己去野了呢？谁让你去叫车的？”

程煌将昴星拎到自己眼前，让它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然后开始质问。

昴星心虚地扭过头，避开程煌的视线，闷不作声，闭目装死。

程煌见它这般作态，也不放手，继续拎着昴星慢慢前行。反正昴星的体重也和之前那个匣子差不多，且累不着程煌。

最终还是昴星率先坚持不住。

“唧唧！”昴星转过头，昂起脖子，睁着湿漉漉的一对眼睛看向程煌，叫声里全是认错与讨好。

程煌见到昴星服软，也不再继续与它耗着，松手将它放开。

昴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甫一获得自由，便跳着脚走远。一直到了它认为的安全范围，转过头来便又是一阵输出。

昴星的这般反应并未出乎程煌的预料。程煌挥手一甩，一道水网凭空出现，在太阳下反着光扑向昴星。昴星避之未及、破之不开，被水网罩的结结实实。

昴星顿时愣住了，昨天的时侯，水网还没有这般威力与精准度。

它扑腾着拍打，试图将网拍成水花。

在它的拍打之下，水网渐渐形变固化，成为一个长方体冰笼，将昴星关在其中。

程煌伸手一招，冰笼带着昴星飞回手中。

“还想跑？哥哥现在可是有御灵的人了。”程煌笑着调侃。方才他也只是下意识的用出御灵的能力，并未经过试炼，没想到施展起来还很顺畅，效果显著。

昴星显然起了急，炸开双翅，胸腹间鼓起，脖子伸长，脑袋高昂：“唧！”

一生清脆鸣啼之下，程煌手中冰笼轰然崩碎。

昴星崩碎了冰笼还不解气，双翅利爪并用，挥出一道道旋风。风刃将所有碎冰搅成细屑，仿若雪瓤子一般。而后，它又一股脑地将雪瓤洒了程煌的满身。

昴星出了气，蹦哒着飞离了现场。临走之前它还就着风雪，趁乱狠狠拍了一下程煌隐藏着御灵纹身的右臂。

隔着厚厚的衣服，程煌右臂并未感觉到疼痛，但是昴星的不满却传达得十分清楚。

一人一鸟闹腾间，脚步并未停止，一路走来也有侯府家丁目睹方才情形。这也是程煌激活御灵之后，第一次在外面动用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滴血这种方式与常规激活不同，他获得了御灵能力之后，运用方面要比秦广之前描述的更为得心应手。但是，程煌动用能力的心态也多了几分肆意，不再如之前那般谨慎。

程煌不以为意，顶着一身白霜，走入了正院。

程岳满看到儿子这般形象出现在自己院中，十分诧异：“你这是从哪儿打了一身的霜？”

现在这天气，似乎还没到下霜的时节吧。

“来的路上昴星淘气，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块碎冰，碾碎了撒我一身。”

程煌张口就来，应对十分自然，不见半点磕绊。

程岳满却敏锐的察觉到，儿子言谈间一股莫名的清冷气场。这份清冷与程煌的往日那份慵懒截然不同，仿若雪山未化、寒池将凝。

“昨天楚世子来找你，你们俩闹矛盾了？”

“没有啊。”

程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和楚江平日里经常吵吵闹闹，也没见父亲用过‘闹矛盾’这种字眼来定义。

总不至于楚江昨天背后告自己的黑状了吧，这也不符合楚江的脾性啊！

“昨天楚世子觉醒的幽冥虎，的确有可能是借助了国运暴增的契机，但也不可否认他自身的天赋。他少年心性，有此成就一时放纵也在所难免，你莫要因此心生芥蒂。况且，国运消涨也非瞬时之功，你虽延迟觉醒，也未必就完全错过这股东风。若近日安国公能与茗林星域正式签署协定，国运再度升腾也不无可能。届时，你虽延迟觉醒，图腾藉此契机或能破格显现甲级天赋。”

程岳满见程煌否认，以为儿子只是将心思闷在心里，不愿启齿，他便将话挑明。

程煌懂了，父亲是觉得自己昨天见到楚江图腾，心里有些失衡。

虽然父亲口中还在画着大饼，但程煌也听出来了，父亲和楚江昨天表现出的心思一样。他们觉得自己延迟觉醒错过了国运升腾的大好时机，甚为可惜。

程煌却是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从未对此感到可惜。

只是，程煌听到父亲在这迂回拉扯，依旧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父亲这是又开始望子成龙了？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这臭小子！”

程岳满瞪了儿子一眼，道：“我还不是看你被一只宠物搞得一身风霜，心疼自己的儿子太过窝囊！你若自己心里没有在意这些，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程岳满认定了自己的推断，并不会被儿子三言两语推翻。

程煌总算是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不靠谱的性子，除了前世记忆的影响之外，一大部分还要得益于父亲的遗传。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来，是给父亲送点东西。”

程煌将一匣子灵药交给父亲，道：“这是我在院子里种的一些药材，看父亲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父亲若是有其它灵药的需求，也可以和儿子说，指不定我那园子里就有呢。”

“臭小子，口气还不小！”程岳满笑斥了一声，顺手将匣子打开，“让我看看你在那小院子里，神神秘秘的折腾出了些什么成果。”

程煌心道，自己那个园子果然没有瞒过父亲的眼睛，只是父亲无心探究罢了。